骊珠奇怪地看着他,小声道:“……谁说要赶你走了?”
裴照野握着她的五指微松。
“我是惩罚你,又不是惩罚我自己,要是让你自己睡,你岂不是既可以睡懒觉,还不用替我暖脚,更不用伺候我梳洗给我研墨捏肩……”
骊珠一一细数,神色凶狠。
“想得美,你天天都得跟我一起睡,但不许被人发现,否则你就完蛋了!”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也渐渐松了下来。
裴照野此刻才忽然发现,自己今日一直处于无意识的紧张中。
或许不能说是紧张。
更近似于……恐惧。
生死一线的搏斗不能让他恐惧。
然而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却能让他像个惶惶不安等待审判的囚徒,除了祈求她的眷顾之外,别无他法。
他垂眸注视着她松软搭在膝上的手指。
那样纤细。
却手握着对他生杀予夺的大权。
“你这什么表情?”
骊珠倏然一下,从他的掌中抽出脚,连手也藏进袖子里,警惕地审视他。
裴照野掀起眼帘:“什么什么表情?”
“……看起来很兴奋,有什么东西让你觉得很爽。”
“你的错觉。”
他状似平静地垂下眼,起身。
“我去跟顾秉安还有吴炎他们谈谈分营练兵的事,公主要是累了就睡,我手脚轻,不会吵醒公主。”
骊珠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不然明日再谈?”
裴照野扫了眼刚补好的裙摆。
“明日还有明日的事……早点让公主瞧见成效,不叫公主白白穿了给公主丢人的破裙子。”
她低头看去。
这确实是骊珠第一次穿缝补过的裙裳。
但骊珠其实并不在意。
她父皇整日穿那几身朴素道袍,不妨碍天下人见了他要行礼。
缝过的破裙子也不会给她丢人,她只会因为手中无权而被人轻视。
更何况……
他其实缝得很好看。
他怎么连女红都会,这么万能?
“把嘴抿得这么紧做什么?”裴照野问。
好一会儿,骊珠才动了动唇:
“我怕我忍不住夸你。”
“……”
一只大掌落在她头顶,裴照野不轻不重地揉乱她头发。
俯身靠近,视线扫过她的唇,他微微挑眉:
“没用,我已经听见了。”-
接连几日,骊珠白日忙着看伊陵郡送来的公文,裴照野白日忙着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