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缕发丝抹上了他不知何时买好的桂花油。
他手指长,同时勾着好几缕头发也有条不紊,手指翻转间,每一根头发都很懂事地随他操控,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式。
最后,他将那支金步摇替她戴上。
“好久没给人梳过头,手艺都有点生疏了,公主觉得怎么样?”
骊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神色微妙。
好看。
但不想夸他。
“一般般,还是玄英给我梳的头最好看。”
裴照野有些意外地瞥她一眼。
“……就这么生气?”
她气炸了。
但一开口却只道:“我没生气。”
“真的吗?公主要是没生气,应该会说——”
裴照野噙着笑意,忽而清了清嗓子道:
“裴照野,你梳的头真好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公主说是不是?”
他学骊珠说话时,故意将语调拖得软绵绵的,像极了骊珠平时撒娇的语气。
骊珠的脸一下子通红。
“……不是。”
她紧抿着唇,微抬下颌,一副要冷酷到底的模样。
“裴照野,我对你很不满意,暂时不想夸你,但你不要问我为什么,问了也是白问……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骊珠起身,从他身旁走过。
这一次,裴照野终于微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两人从大船换小船,原路返回驿站。
清晨呵气成雾,他们刚跨进大堂,就见一名久候多时的女婢迎上前来,向骊珠恭敬见了个礼。
听了她的介绍,骊珠才知道,原来她是来替自家主子——也就是昨日在东门认识的谢君竹——来给骊珠送拜谒的。
女婢仪容秀雅,举止落落大方,向骊珠呈上拜谒道:
“……娘子特意让我来向公主致歉,这几日新岁事忙,恐怕要等初六后,各家才开始迎客上门,初六之后,公主何时有空,还请随时遣人来府内传话,娘子必扫榻相迎。”
骊珠笑着接过,道:
“初六之后,我定上门拜会。”
女婢盈盈拜别。
等人走后,裴照野才眉目冷淡地问:
“——你要跟她睡一个榻?”
骊珠错愕地扭头。
“扫、榻、相、迎。”他咬字冷冽。
“……你真土,难道不知这是如今最时兴的说法吗?”
骊珠徐徐解释,说这是豫郡一位名士,平日性情孤僻,鲜少见客,唯有他的至交上门,特意备了一张榻给他小住。
等他走后,就将那张榻悬挂起来,旁人不得用。
此事传开,人人引以为雅事,便借这个说法来表示待客尊重之心。
裴照野不以为意:
“再土也是公主亲自选的驸马,别的管不了,但公主的榻还是可以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