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昭捧腹大笑,商明惠瞥了她一眼,对商凝语道:“去玩片刻,辰时前回府。”
商凝语点头如捣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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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河是穿梭在城中的河流,在中街地段有一条宽敞的河床,河岸四周,摊贩环绕,沿街商铺酒肆鳞次栉比,热闹喧阗。
每至日落,夜幕开合,金银河便渐渐拢入一片青白色的烟雾中,水汽自墨玉般的河面升腾,遇晚风舒卷成纱,仿若进入一种飘渺幻境。
七夕佳节,受富商之邀,游船湖上的嫣红姑娘福至心灵,若在这烟波浩渺之中来一曲九天玄舞,定能惊艳四座,可惜盛宴需要巨资做底,楼妈妈向来吝于拔毛,不肯支持,好在白小公子痴于画作,不费昼夜功夫,愿意赞助她江上一曲。
盛夏已去,秋收冬来,再不紧着这和煦暖阳之风置办游湖宴,那些富贵公子哥儿们又要躲到温柔乡中去。因此,也不拘于此时已无盛日佳节,只广发香帖,诚邀名流士子以及昔日楼中旧客前往金银河,赏舞一曲。
江上画舫绵延,灿若星河。
石拱鹊桥上灯火通明,倒影在水中,铺了一池碎金,天地交相辉映,勾勒出一幅人间胜景。
画舫中,嫣红姑娘身着露肩香裙,臂弯挽着落地披帛,面上妆容精致,早已作好打扮。
小丫鬟进来禀报,她起身移步停在湘妃竹帘前,伸出芊芊玉指,暗中打量河岸。
昨日香贴送出,嗅觉灵敏的沿湖商铺今夜早早挂起灯笼,并着人在江上放了河灯,显然要将这场江上盛宴置办成第二个七夕佳节。
远远地,就瞧见三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踏着盈盈灯火,步上那艘停靠岸边最高的画舫。
今夜笙箫,正式开始。
商凝语来到画舫,就听到有人说,“嫣红姑娘出来了。”不等画舫离岸,三人直奔甲板,堪堪落座,便听到前方訇然一声,一道绚烂烟花在空中炸开。
整片天空,在这一瞬间照应得恍若白昼。
在这靡靡烟火中,忽然,“铮——”一道琵琶声传来。
随着乐声响起,腾腾白雾从江心喷薄而出,须臾,随着烟雾散去,鹊桥上一道亮丽身影腾空飞起,犹如九天玄女,衣带翩跹,跃上长空。
琵琶声铿锵再起,九天玄女平沙落地,浓浓白雾中,长带飘飘,如在仙境起舞。
商凝语未见过大世面,屏住呼吸,抬头仰望,眼里满是震撼。
“好美。”她无意识地张大嘴,轻声低叹。
程昭昭和商明惠久居京城,见过不少灿烂美景,也依然被眼前一幕镇住,程昭昭惊叹:“这醉春楼,不愧是京城第一楼。”
商明惠颔首:“不知又要花费多少银两,可惜了,都是民脂民膏。”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惘然。
程昭昭干咳一声,凑近他,低声道:“这是白小公子请客,别冤枉好人。”
虽是如此说着,两人面色却同时不自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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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醉春楼可不愿放弃如此大好机会,继嫣红姑娘之后,各个姑娘轮番登桥献舞,环肥燕瘦,清冷妖娆,各色滋味,应有尽有,却全然没有了第一曲的震撼,夜深后,河岸上百姓相继游街而去,只留下画舫,在江上飘荡。
商凝语却还瞧得津津有味,程昭昭吩咐一声,画舫离岸,去了河中央,寻到了最佳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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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姑娘换下舞衣,穿了一件襦裙,来到豪华画舫,言明要答谢白小公子,却被船上家丁推辞了,嫣红姑娘面色讪讪,灰溜溜离去。
程玄晞这会儿正坐在甲板上,手中把玩酒杯,听闻家丁吩咐,睨了眼江昱,揶揄:“瑾弋,你这不近人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今日也是,你说你好端端地,招惹那位忠勤伯家的七娘子作甚?人家一千金,被你说得差点当场落泪。”
白池柊对此却颇有心得,道:“他是给人家一个甜枣,就想打人一巴掌,把送给商兄的好处算在那位七娘子头上了。”
程玄晞嘶了一声,手指着江昱点了点,“你可真是。。。。。。”
话音未落,隔壁画舫并肩上来,传来一声脆响,一道柔中带刺的娇语随之响起,“不过就是一纨绔,长得跟狐狸一样,哪里俊了?”
听声音,好像是那位受了委屈的忠勤伯府七娘子。
程玄晞立刻噤声,眼神露出兴味,白池柊明显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明所以的江昱手指一顿,玉骨骰也在掌心停住。
商凝语捡起地上的茶盏,随意地拍了拍溅落在裙摆上的茶水,单手支颐。
程昭昭没错过侧方追赶而至的锦绣灯火,和商明惠对视,再惊疑地看着商凝语,莫名兴奋地问:“你。。。。。。真觉得江昱,长得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