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鹓初惆怅地看着天空中的稚孩,连战斗中,哪吒都时刻控制着战局,以防那巨蛇的身躯践踏到村落附近来。
她恢复着体力,咽下喉口的血味,抬起眼时,骤然发现身边不知不觉朝她看过来的村民们。
村民或紧张,或犹豫,但仍然虎视眈眈地朝她围了过来。
他们手持棍棒甚至是刀,也不知是想挟持她,还是想直接杀她以泄愤、活祭山神。
鹓初望着他们的眼神格外平淡,像是见多了这样的人。
她忍耐着浑身如毒蚁啃食经络般的剧痛,装作无恙,站稳了身子,看向这群人:“我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代表我愿意被拿来掣肘哪吒。”
鹓初抬起手,手心一块破碎的红绫蓦然变长,在她和善的笑容中,如箭矢般捅穿了眼前持利器向她而来的村民。
震荡的妖风中响起她清晰的声音。
“今日擅杀罪犯之错尽在我身,请你们去死。”
匪村大多人终究没能等到去陈塘关请罪,血色如能浸透龟裂的地缝中,缓缓沉下。
天色在持续不断的雷鸣之中,渐渐透出旭光。
长夜将尽。
鹓初靠坐在土屋墙边,头晕目眩,目光却还是紧紧追着天空中的身影。
哪吒竟如同不会力竭,在蛇妖都惊愕的精力不支,频频露出破绽的情况下,乘胜追击。
终于,在破晓的瞬间。
蛇妖轰然倒下,震荡得地面碎裂出一个巨坑。
空中只留下了一个稚嫩的身影。
混天绫在曦光中缓缓摇曳,浸润着比火光还夺目的血色。
鹓初手贴着地面,隐隐摸到从陈塘关的方向来的脚步声,仿佛是一群人。
她没有神思去管来人,只是撑着僵硬的身子,艰难地冲向了哪吒陡然失力,如一抹布条般从空中坠落的方向。
鹓初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人,温热的眼泪就已经先一步流了出来,慌张地接住了被树枝拦了一截掉下来的哪吒,膝盖被砸跪在了碎石地上。
哪吒额顶的伤口颇重,淋漓的血顺着眼皮在面上拉出一长条血线,血迹已经氧化发棕,身上还有不少竭力之下滥用法术被火星灼烧的痕迹。
他艰难地睁着其中一只眼睛,看向鹓初。
往日清亮的眼瞳,此刻格外无神。
哪吒一个字没说,只是抬起沉重到灌铅的手,想用力,却最终还是轻轻地“啪”地擦过她的脸。
鹓初顿住,垂眼看着他,诚挚地说:“对不起。”
哪吒比她更为珍视她的性命,但她……改不了,如果遇到类似的抉择,她可能也会重复同样的选择。
哪吒闭上眼,眉头都无力蹙起。
直至耳畔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鹓初紧紧地抱着脱力的哪吒,警惕地抬起头,就看到一行人站在路上。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着军服,眉眼威严,束冠垂须。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鹓初,审视一二,接着望向了她怀中狼藉重伤的哪吒,皱紧了眉头。
鹓初只看了一眼,隐隐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却还是谨慎地开口:“阁下是何人?”
男人眸光一动,声音沉稳如钟:“我观夜间妖邪大动,为民而来。
“也是你手中逆子的父亲——陈塘关总兵府,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