鹓初蓦然落到哪吒身上,嗅到他发间的潮气,血气未散,却并没有给他增添戾气,隔着衣服感觉到他温热的心跳,连忙站稳。
她看见海面逐渐消失的龙尸,转而看向哪吒,却见他在看她。
他问:“你不相信我能打赢那妖龙?”
当然不是。
鹓初听到了龙族上天庭诬告哪吒,看到了哪吒亲手弑杀敖丙,再而后自然就是……
一切都在按照她熟知的故事发展。
也正因为一模一样,所以她在害怕。
死亡如悬在头顶的铡刀,马上就要落在眼前年少孩童的身上。
她眼中浮起朦胧泪光,明知心急也没用,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担心这倾轧而来的命数。
“我知道你肯定能打败敖丙。”鹓初注视着他,眼里认真,但也无法不担忧,“我相信你……但我害怕。”
“我怕你受伤,怕你遇难,怕龙王水淹陈塘关,还怕你孤身承担一切……”
她说着说着,仿佛字与字之间粘连起来,被泪水打湿,变得无比沉重。
哪吒注视着鹓初,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仿佛无声的安抚。
“别怕,没事的。”
哪吒转手将龙筋缠在鹓初的手臂上,隔着袖子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敖丙性恶,非死不可。我现在就下东海,处理后续麻烦。”
鹓初一顿,喉口竟滞涩不已,反手拉住哪吒,见他立时眉头蹙起,顾不得手上的重伤,急忙开口:“你可记得敖丙说,龙王去天庭告下御状,要严惩陈塘关?”
哪吒一顿,点了点头。
“我不清其中纠葛,但事涉陈塘关安危,你若下东海,切记拿到天旨。”鹓初说完,甚至有几分庆幸敖丙嘴巴不严。
龙王擅自降雨乃是罪过,可拿到天旨就不一样了。
四方神明都会配合玉帝旨意,对陈塘关而言是灭顶之灾。
哪吒沉默了片刻,眸光微动,烦闷龙族难缠,可也知晓其中万千难处,只是……
他凑近一步,直视着鹓初:“我不认得天旨长什么样。”
鹓初眼神一滞。
她是见过,但她因身份原因不好直说,只模模糊糊地说:“天旨应当和地上帝王之旨差不太多?”
哪吒:“长什么样?”
他目光笃定,像是不将龙宫颠个天翻地覆绝不罢休。
鹓初扯了个理由:“我曾梦中得老君指点,见过天旨的模样。”
“那是一块金光闪闪的绸布,平日被卷起来,上面写着这样的字……”
她拉起哪吒的手,急忙在他手心写起字来,一笔一划,无比认真,写完之后望着哪吒:“你相信我吗?你一定要带着天旨回来。”
天旨不好处理。
哪吒若擅自撕毁天旨,降下的罪罚比闹龙宫的罪重多了!
哪吒心里记着那四个字,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回:“我信。”
哪吒看着天边木吒的身影,知晓弑龙之举动静不小,不想和碍事者再多纠缠,正好让木吒护住她,又从芥袋里按给她一个护身符。
他转身踩过海滩沙砾,迈入潮湿的海水,回身望她,红绫被海风吹得在凛寒的夜风中摇曳。
“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