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啊,你这样我有个猜测,冒昧问一下,你是不是失恋了?”
……“什么?”宁远抽噎着,脑子里却轰地像被雷劈了——
“嗨!我就知道!你这个年纪的除了这事还会有什么?不就是感情方面吗?你才多大!别要死要活的啊!听我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至于吊死在一棵树上嘛?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生活就是一盒巧克力!失败乃成功之母!你看咱国家申奥,不也最终成功了吗!2008,多吉利多有盼头!小弟弟,到了那时候你就会觉得眼下的感情受挫啥也不是了!”
宁远张口要反驳自己没有早恋——可否认的话就像他无法学卡洛琳公然大叫卡卡我爱你一样,如鲠在喉。
到了别墅门口,司机帮他拿行李,拍了拍魂不守舍的他肩膀,“小兄弟!有缘的人总会在一起!没缘的那你强求也没用,记住了啊。你长这么好看!个头又高!那小姑娘一定会后悔!”
“我……”
出租车一踩油门开走了。宁远怏怏用密码开了锁。妈妈不在——从剑桥大学寄来的正式录取通知书还在门口呢。屋子里拉开窗帘阳光普照灰尘飞舞,只有他一个人和空气说话。不过正好。
我得想想……我、我早恋?还失败了吗?
早、早恋?
我是很喜欢卡卡。只要我高兴,能在他家及隔壁住一辈子!可是,为什么我不干?我连球都不想踢了。
这是友情吗?
我忍不了他和卡洛琳交往。真的是因为卡洛琳年龄太小了吗?那假如是二十岁的卡洛琳和二十五的卡卡呢……
想象了一下两人结婚站在一起的画面——依旧感到怒从心头起,悲伤胆边生。他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人边抽抽嗒嗒,边恨不得冲过去猛推一把卡卡,咆哮说和你恩断义绝再不往来。
这不对头啊!好朋友是会高兴当伴郎!他找不到纸巾,抓起窗帘一股脑擦眼泪鼻涕,结果灰尘呛得他咳嗽起来,更狼狈了,但他怔怔站在那继续放飞自我——我却只想搞砸这场婚礼!对!去他的上帝的祝福!我要在教堂的耶稣神像或者玛利亚像眼眶还有十字架上都涂点红蜡,等婚礼那天,灯光照明一亮,温度一高就泣血泪珠滚滚下给你们看!上帝警示!敢结婚你俩都倒血霉!!
我……我还能唆使爱钱的博斯科拟定一份极其完备的婚前财产协议。我会冷静地告诉他,目前你们两家算门当户对,可一旦卡卡继续上升成为国际足球巨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卡洛琳家底远及不上卡卡一年踢球挣到的财富!她家也不是那么笃信天主教吧?不然怎么她父母离婚了呢?家学渊源!尊敬的先生你得防着卡洛琳将来也离婚!防着她分走卡卡的财产!
这么说我就不信博斯科不为所动!我就不信离间不了卡卡和他的圣经小妹!
两人在交往又怎样?我有一百种办法拆了这门亲事!即使结婚,我当邻居也能搞得他们争吵无宁日!可是——
宁远睁大眼泪汪汪的双眼,一边拽着窗帘,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华丽水晶灯的吊顶,努力让脑子更清明一点。
可是卡卡他没了卡洛琳还会有另一个圣经小妹。他笃信天主教,对待婚姻认真,坚持忠贞不会离婚那种——你是个悲惨的少年,不是少女,轮得到你吗?
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又在说,我长得也漂亮!去缠着他化不可能为可能?感觉他也挺喜欢我!他喜欢和我拥抱贴脸。他背着我走来走去半点都不反感!还很开心呢!
不。理智警告,否决。卡卡是新星,前途大好,牵扯到同性风波里?那一定会被排挤,无论在巴西还是欧洲。这不是毁了他的足球生涯和幸福人生吗?
他一用力,扯下整幅窗帘,自己颓然倒在沙发上。他的悲剧早恋彻底没戏了,这窗帘重重,劈头盖脸覆着他,是他那无望感情的裹尸布。
我……
于是,宁远又直挺挺地在“裹尸布”下嚎啕大哭。
哭到最后,他头昏眼花,但终于把自己还没见光就夭折的悲惨早恋,挖了个深坑,埋了。还拍上几铲子绝不允许它再复活见天日。
这辈子的眼泪,他也在今天的折腾中,流干了。
真的别了,亲爱的卡卡。
他把窗帘洗好,重新挂上。推开窗子看着夜色降临的外面,再打开灯,独自坐在温暖的灯下,郑重其事地拆开了来自剑桥的那封函件。连奖学金每年两万英镑都拿到了,很好。
勇气和镇定重新汇集在心中。他认为自己这么聪明,肯定有大好人生,哪怕不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