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纪兀然想起了这件事来,那就是陈瀚海,曾经与桑意签订过的留学资助合同,他将那份合同放在了陈恣面前。
陈恣接过去,扫了一遍,却说出了一句,令刘纪表情惊讶的话来:“依然有效,资助金额这一栏里,再加上生活费这一项。”
伦敦郊区,桑意一边站在艾莉森的木屋门口,一边被冰雪消融的天气,冻得耳朵发红,跺着脚在掌心里,呵了一些热气,自那次被拒绝以后,她已经连续来了第五天了,每一次的结果,自然都是被闭门不见。
这令她有些心急如焚,毕竟欧文教授是有给她限定时间期限的,那就是艾莉森的展出,必须从明年开学,便进行筹建,争取在暑假时,在大英博物馆完成首展。
因此,她绝对不能被卡在这一步。
今天,她是独自前来的,因为她好不容易,劝阻了白言川,不必每次都送自己来。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她总感觉白言川似乎很抗冻,每次都穿得很少。
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白言川整个人,看起来越来越苍白虚弱了一些,显然他也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ann小姐,您快点离开,回家去吧!艾莉森说了不见您就不会见了,您不必如此固执,我听说晚上,这边有暴风雪要来。”
此时,一道声音却兀然自桑意耳边响起,木门被推开了,桑意能听到里面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她满脸期待的看去,笑容却又凝固住了,并不是艾莉森,而是那名表情严肃的女佣。
可她并没有放弃,反而走上前去,语气里带着央求,向那名女佣说道:“请您和艾莉森好好说一下行吗,我真的有信心,能为她策划展出!”
女佣却爱莫能助的朝她摇了摇头,将小木屋的门,一把关上了。
桑意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有些心灰意冷,难道,属于自己的机会,就这么没有半分把握住的可能了吗?
她已经站在门口三个小时了,几乎将双腿都冻僵了,心脏也闷闷的,有些难受了起来。
处在这种绝境之中,桑意余光一瞥,却兀然发现了一个身穿红色毛衣的身影,就坐在一楼的书桌前,离她所在的位置并不远,那显然是艾莉森,她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有着不符合她实际年龄,一尘不染的稚气。
头顶,一轮金色的阳光时不时探出厚厚的云层,照射在那道玻璃窗前,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那天的思路或许是对的,自己不能一成不变,亦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对待这样一位,自闭症,天才画家。
桑意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在一旁的雪地里,丝毫不顾双手,接触冰雪的寒冷,快速堆砌出了一个小小的雪人,随即她又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了一些平时上课时,会用到的一些美术道具。
给这个小雪人,用卡纸和布料,做了一身红色的中国风衣服,完成这一切后,看着这个,在无趣的雪白里,足够引人注目的小雪人,她忍不住扬起唇角,笑了一下。
但她的目的不在这里,桑意小心翼翼的伸手,捧起了这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走到了一楼,属于艾莉森的那扇玻璃窗前,随即轻轻敲了敲那扇窗户。
艾莉森似乎听到了窗边传来的响动,好奇的看了过来,桑意抓住了这个时间,伸出双手,捧起自己堆的小雪人,举过头顶,展现在了她面前。
她的表情果然变了,
一双碧蓝色的清澈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孩童般的期待与欢乐,她甚至伸手,主动打开了窗户,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有趣的,令她爱不释手的小雪人。
桑意笑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高兴的轻呼了一声,自己的方法果然奏效了。
艾莉森从来不喜欢被以成年人的虚伪方式对待,她喜欢的是这样孩童间,平等交流的方式,小心的去传递自己的爱与温暖。
于是,凭借这样的方式,桑意一点点打动了艾莉森,也撬开了她的心门,女佣自然也看出了艾莉森的变化,因为她甚至会趴在窗前,期待桑意的到来,因此,她不再阻止两个人见面,反而会时常因为她们两人的温馨独处,而笑出声来。
桑意每次来这里,都会给艾莉森带各种各样,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玩意,小东西,甚至于她亲手画出来的画,而艾莉森,显然很喜欢她带来的这些礼物。
作为回报,艾莉森甚至开始带着她一起,在冰雪消融后的农场里,一起去做她想做的东西,比如带她一起去湖边钓鱼,去田野里摘花,去给她最喜欢的那只羊,喂新鲜的牧草。
这段时间里。桑意完全将自己的目的忘记,把自己当成了艾莉森真正的朋友,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进了,这些在外人看来,或许无聊,没有任何用处的小事。
回归原始,回归最初,陪艾莉森做这一切的过程里,桑意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治愈的力量,她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父亲还未去世之前,无忧无虑的自己。
那时候,她的快乐如此简单。
而桑意也越发理解了,为何艾莉森的画,会如此吸引人,她没有什么技巧,笔法如此稚拙,可她笔下,那些最简单的,色彩艳丽的动物,植物,却偏偏能够直击人心。
在这样作为朋友的相处时光里,艾莉森完全接纳了她的存在,并且在那张邀请函上,很痛快的签上了她的大名。
桑意亦成功的找寻到了,自己为艾莉森策展的灵感,策展的主题名字,就叫【艾莉森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