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学门前,晨雾熹微。
马车刚停稳,苏和卿便掀帘跃下,苏沉香紧随其后。
只是在登阶的时候,苏和卿的衣角被姐姐拉住。
“和卿。。。。。。”她唇瓣微颤,指尖发凉。
苏和卿知道姐姐想说什么。
从小在紫阳郡长大的她们从没有见识过权利高高在上的倾轧,也就从不与人有冲突。更何况姐姐性格温柔似水,从小到大连话都没大声说过一句。
但现在,她却准备要让一个得罪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这实在让苏沉香不安。
但这件事情,她势在必行。前世今生的经历都在告诉她,柳嘉文根本不值得不原谅。
“姐姐,”苏和卿拉住她的手,“纵恶不惩,反害良善。我势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过她又软了语气:“姐姐就当不知道今日之事,安心上学便可。”
苏沉香呼吸一滞,立马更紧地拉住苏和卿的衣袖。
“那怎么行?!我们姐妹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罢,她轻抚自己身上的裙子。
这件被柳公子泼墨毁掉的月白水纹裙,墨渍狰狞如爪牙。她搓洗得指尖通红,却只让污痕愈发刺目。
那是她最喜欢的衣服,用之不能,弃之心痛。
而昨夜,妹妹蹲在衣桁前,指尖轻抚这裙子上的墨痕。
“这墨迹形似残荷。”苏和卿忽然一笑,“绣成墨莲图如何?”
“好。”
昨夜自己的答案与现在重合,苏沉香提起裙摆,下定决心似的,闭上眼睛大声说:“我、我支持你!”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一脚踏进教室。
满堂谈笑声在苏沉香踏入瞬间一滞。
众人目光钉在她裙上——
那件被柳公子刻意弄脏,本该被弃置的衣裙,此刻墨莲逶迤盛放,竟似将污水化作了墨韵风流,与裙子上原本的水纹交相呼应,像是那水波全部流转起来了一样,熠熠生辉。
在座的小姐们一时看呆了。
只是她们还来不及惊叹,苏沉香身后又出现一道身影。
来人身着一件樱桃红的团蝶百花裙,显得整个人娇俏灵动,虽然不及姐姐清丽,却生生将满室素雅压得黯然失色。
绢扇坠地的脆响突然炸开——有位小姐失手跌了扇子。她一惊,赶紧低头将那绢扇捡起。
除此之外,一时之间竟无一个人说话。
他们都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来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突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蓦然响起,打破了刚刚的平静。
“哪儿来的土妞穿得这么艳丽?现在时兴素雅,这般大红大紫,只有勾栏瓦舍的伶人才喜欢哈哈哈哈哈!”
而他这话一出,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立刻引得所有人窃窃私语。
“这裙子真俗,要不说是乡下来的,眼光就是差劲。。。。。。”
“柳公子说得对,简直就是勾栏做派。。。。。。”
“还有那染墨的裙子,家里没衣服了吗都舍不得扔。。。。。。”
讥诮的嘲讽从四面八方涌来,苏和卿却充耳不闻。
她只走到姐姐的位置,与柳嘉文面对面。
苏和卿看着这张脸因为羞辱他人而露出一如既往的轻蔑表情,轻轻笑了笑。
柳嘉文,他果然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