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昏迷不醒躺在大帐角落行军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一阵压抑的闷哼,紧接着身子猛地抽搐起来!
随着抽搐加剧,他本就微弱的呼吸变得急促紊乱,四肢不受控制地痉挛,床板被撞得咚咚作响,盖在他身上的被褥也滑落在地,露出裹着白布的赤裸后背。
闻声回头瞥见这一幕的老赵,脸色骤变,哪还顾得上冯十一,随手将药碗往案上一搁,拔腿就往行军床冲。
而同样见到此景的冯十一也瞬间敛去脸上的兴味,浑身一绷,先逼出扎在手背的几根针,随后又抬手飞快拔去身上的银针。银针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最后一根针拔落时,冯十一已快步走到行军床旁。
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低头细看,老赵便急声使唤她:“快,搭把手,把他翻过来!”
冯十一没有犹豫,这些日子将养下来,体力恢复了不少,无需老赵,她凭一己之力就将人翻了个身。
刚翻过来,便看到楚伯棠抽搐的身体上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还有他那咬得死紧的牙关。冯十一眼疾手快,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卸了他的下巴。而她这一手让同样注意到,刚拿着干净棉布、打
算塞进楚伯棠齿间的老赵一愣。
冯十一收回手,见老赵发怔,喝道:“愣着做什么?救人啊!”
老赵猛然回神,随即抬手搭上了腕脉。而刚把上,老赵就犯了为难,手下人在不断抽搐,这脉并不好把!
老赵无法,只能又使唤冯十一:“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冯十一立刻俯身,用尽全身力气按住眼前一直痉挛的肩膀和双腿。刚按上去,她便察觉到掌下的身体烫得惊人,而身体每一次抽搐都带着骇人的力道,她一人实难控制。
“忠福,进来!”冯十一急声喊着,却忘了不久前她才让忠福带时寅出去透气。连唤两声,不见忠福,却看到她夫君走了进来。
本想接她回帐的郁明,在帐外就听到她的急声呼唤,本就心头焦灼,匆匆入内,又见到帐中乱象,脸色骤然一沉。他疾步冲到近前,接过她的力道控住人后,沉眸看向她:“走远些,别伤着你。”
冯十一并没有听他的话走远,而是转而走到把脉的老赵身侧,帮他稳住了指尖下那只不住颤抖的手。
一时间,帐内只剩下楚伯棠压抑的痛哼,和老赵急促的呼吸声。
而见老赵沉默许久,始终没把出个所以然后,冯十一的耐心也渐渐耗尽:“到底怎么回事?先前那个吴大夫说,能续他一个月性命。总共两月,如今离两月之期还有十日,他怎么就这样了?”
指尖死死掐着腕脉的老赵,额间冷汗都冒了出来:“他这脉象乱得邪门,我把不出……”
老赵话音未落,楚伯棠的身体突然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喉间发出的痛哼陡然拔高,抽搐的力道也更大了。冯十一拧眉,还没抬头,就听她夫君冷喝:“老赵,看心口!”
三人六目齐齐落在楚伯棠的心口位置。
上回见过的诡异景象,此刻在他们眼皮底下再次上演。心口那片苍白的肌肤底下,不断鼓动着,似什么东西顺着皮肉在蜿蜒游走。
“是蛊!”老赵抽回手,面色难看。“他蛊毒发作了!”
冯十一心头一沉,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闭眼近两月的人忽然睁了眼。睁眼瞬间,他猛地仰起头,脖颈紧绷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见到眼前情景,冯十一不由一怔。而一直在竭力控着人的郁明眼眸一沉,随即低喝一声:“我按住他的头。”
郁腾出一只手稳稳扣住楚伯棠后脑,防止他撞向床板时,反应极快的冯十一接过了他的位置伸手按住楚伯棠不断抽搐的肩膀。
人被死死控住,可心口的鼓包依旧在疯狂鼓动。冯十一冷着脸扫向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老赵:“帮我按着他。”
老赵一怔:“你想做什么?”
冯十一:“反正都是死,不如赌一把。直接割开把那蛊虫挖出来!”
老赵连连摆手:“使不得,这可是蛊毒啊。救不救得他另说,万一伤到你……”
不止是老赵,郁明也并不认同他娘子的做法。只是郁明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见那本在楚伯棠心口的鼓包突然窜向了他咽喉,随即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嘴角也溢出黑血。
郁明眼神一凛:“不用挖了,他要把蛊虫吐出来了!”
老赵回眸:“快拿盆来!”
老赵话刚落,冯十一便将床底的铜盆勾了出来。老赵俯身刚把盆端起来,一团暗红的东西便混着黑血从被卸了下巴张着口的楚伯棠口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