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时也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心跳加速和无所适从。
于是,半个小时后,主卧那盏昏暗的床头灯再次亮起,映照着大床上熟悉的“三明治”格局。
小心心心满意足地躺在正中央,左手紧紧搂着爸爸的胳膊,右手则执着地抓着谢知时的一片衣角,仿佛这样才能获得十足的安全感,很快就带着甜甜的笑意进入了梦乡。
她倒是睡得香甜苦辣,却苦了躺在两侧的成年人。
谢知时僵硬地躺在床沿,身体绷得像一块钢板,几乎只占了最边缘的一点点位置,生怕碰到另一边的秦屿。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紧紧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快点睡着,但所有的感官却不受控制地变得异常敏锐。他能闻到空气中交织着的、来自秦屿身上的雪松冷冽气息和自己常用的清爽皂角香,能听到另一边传来的、沉稳而清晰的呼吸声,甚至能感觉到大床因对方极其轻微的翻身而产生的、几乎微不可察的震动。
每一次细微的动静,都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神经,让他心跳更快,身体更僵。
另一侧的秦屿,似乎也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他平躺着,目光望着天花板昏暗的光影,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拿起文件或书籍。身边的年轻人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那过于清晰的心跳声和竭力控制的细微呼吸声,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紧张和无措。
这种无声的紧绷和小心翼翼的克制,像一种无声的邀请,扰得秦屿也有些心绪不宁。鼻尖萦绕着的不再是单一的雪松冷冽,而是混合了另一种干净的、属于年轻人的气息,无声地入侵着他的领域,挑战着他一贯的自制力。
时间在沉默和僵持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谢知时终于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紧张而败下阵来,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也无意识地微微放松,朝着温暖的来源——床的中央——稍稍靠近了些许。
他的额头,几乎要抵到小心心柔软的发顶,而蜷起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松开了紧攥的床单,指尖虚虚地搭在了……搭在了秦屿放在身侧的手腕旁。
肌肤并未直接相触,但那极近的距离,以及对方皮肤传来的温热体温,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惊醒了即将入睡的谢知时,也让另一侧的秦屿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谢知时猛地想缩回手,动作却因为半梦半醒而显得有些迟缓笨拙。
就在他手指移动的瞬间——
一只温热而干燥的大手,却先一步,极其自然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覆盖了他微凉而略显慌乱的手指。
谢知时的身体瞬间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秦屿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节分明,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将他的手轻轻握住,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覆盖着,仿佛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安抚性的动作。
黑暗中,谢知时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他不敢动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被握住的手上。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传来,烫得他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另一边,秦屿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有他同样微微加快的心跳和似乎深沉了几分的呼吸,泄露了这看似平静下的波澜。
小心心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松开了抓着爸爸胳膊的手。
这一动,仿佛打破了某种僵持的平衡。
秦屿覆盖着谢知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些许,指腹无意识地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