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最后一丝波动,极其缓慢地、如同走向刑场般,挪向了那间主卧。
浴室里,热水哗哗地冲刷着身体。
谢知时用力搓洗着皮肤,仿佛真能洗掉那些令人作呕的触感和目光。
蒸汽氤氲中,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昂贵睡衣、眼神空洞的年轻人,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厌恶。
这就是他吗?
那个曾经虽然贫穷却努力活着、有着微小梦想的谢知时,最终变成了这副被圈养在华丽牢笼里的、失去灵魂的金丝雀模样?
他走出浴室时,秦屿已经靠在主卧的大床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在看。
暖黄的床头灯给他冷硬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假象。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谢知时湿漉漉的头发和洗得泛红的皮肤上,眸色深了深。
“过来。”他放下文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谢知时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在离秦屿最远的床沿坐下,背对着他,身体紧绷。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床垫微微下陷。
谢知时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然而,预想中的强迫并没有来临。
秦屿只是伸出手臂,从身后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抱得很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头皮。
和昨夜一样的姿势,充满了绝对占有和掌控的姿态。
“别绷那么紧。”秦屿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响起,手臂收得更用力,几乎让谢知时喘不过气,“放松。”
谢知时死死咬着牙,试图命令自己放松,但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依旧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秦屿似乎叹了口气,那气息吹动了谢知时的发丝。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一只手却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缓慢地抚摸着谢知时的手臂。
那动作算不上狎昵,更像是一种安抚?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谢知时紧绷的神经,在对方体温的包围和那单调重复的抚摸下,竟然可耻地、一点点地松懈下来。
极度的疲惫和连日来的精神煎熬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
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边缘,秦屿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贴着他的耳廓,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催眠般的笃定:
“你会习惯的。”“习惯我的存在,”“习惯我的触碰,”“习惯只看着我一个人。”
他的话语像是最深沉的蛊惑,伴随着那规律的抚摸和温暖的怀抱,一点点侵蚀着谢知时最后的意识防线。
“嗯”一声极轻的、无意识的哼声从谢知时喉咙里溢出,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但这细微的回应,却让身后的秦屿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那抚摸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终于确认了猎物的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