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沉默良久。
“别代入贬谪诗人的身份思考呀,就事论事,他或许该当时就争一口气,”刘禹锡顿了顿,“可是我们不需要反思吧?”
“他当时不争,别人更不会为他考虑。况且……”
刘禹锡没想到他对柳宗元的劝解适得其反,之好先替他把话说全:“别人都靠不住。”
他们忽然发现百炼镜隐隐发光,两人相互靠近,仔细一瞧,镜子当中的星河成了背景,正中央一片白,浮现出一张舆图——
舆图之上,画着从洛阳到济州的路线。
在图片的右边,很快又多了一首诗。
【在太乐署任职方才数月,遭到贬谪的王维百感交集。太多的话想说,却根本没有机会,他只好在路上写了一首诗,留给在洛阳的亲朋好友。】
【王维《初出济州别城中故人》】
【微官易得罪,谪去济川阴。执政方持法,明君照此心。】
开元九年(公元721年),王维终于能在郑州歇歇脚。
秋雨连绵,洛阳城早已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下。
王维望着远处,他总觉得是自己太乐丞的官职太低,复述上级的话,却因不在其位,照样会得罪人。
被贬谪的又不止他自己一人,相互之间争出一个最可悲的人,根本轮不到王维。
哪怕是留下的人,高至岐王、薛王,与其相熟的人纷纷被逐,留在洛阳城的他们,是否也会落寞?
究竟是谁连累谁呢?王维总觉得是皇帝怕岐王动了谋篡的心思,以此来警醒他。他也不是第一次提出要看逾制的演出,谁都知道有禁约诸王的规矩……可偏偏却是这一次。与其说是连坐,还不如当震慑。
但愿君主英明。
这一回的威慑,足够大了。
潇潇秋雨中的旷野里,秋虫吵人,雀鸟叫嚣,不经意间从庄稼地里惊飞。
王维顺着飞鸟一看,原来是农夫归来,喊上牧童来躲雨。
这个场景,王维迫不及待想分享给友人。可这已经不是洛阳城了,他一回头,身边只有跟随一路的仆从,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雨幕中的田野,比他自己还要专注。
那位农夫一年的收成,着实令人羡慕。
还能再说什么呢?明天就要渡河了,为了俸禄也得忘掉洛阳城的繁华。
尽管比太乐丞的那份更加微薄。
却仍然是一份俸禄。
【闾阎河润上,井邑海云深。纵有归来日,各愁年鬓侵。】
方才进士及第,遇到小小挫折,怎么愁到两鬓双白的地步了?
刘禹锡感觉王维想得太夸张。
而在他的余光里,柳宗元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