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好春日,江风轻轻,送走山寺的香火,送来寺外朗朗读书声,好一副欣欣向荣之图。
晏城伸个懒腰,心里默念道,万事明日再议,今个,他要回府,享受楚地美食。
春日不知倦,百花始盛开。
晏府的花儿总是比他府盛开得要早些,冬日已有花开,春日里自是要不输他日,数朵娇花你争我先,齐齐绽放在钟旺眼里,让那抹温润似水的杏眸,添几分重色。
冬日去,春日来。
圣人离,新帝登。
真是一片好气象,热闹纷纷。
外头离不了新年的闹意,哪怕坐在院子里,哪怕被层层叠叠的花草遮掩,也拦不住坊市里沿街叫卖的小贩声。
晏府的位置离不开热闹小巷,正如晏城离不开街边小食,他会爱御膳房摆盘精美的珍美佳肴,也热爱小街贩卖的炉火不散的零嘴小食。
小贩摊上的食物逃过花草一面又一面的阻拦,悠悠飘至钟旺跟前,若娇媚的美人,轻摇团扇,抚过她鼻尖,浅浅笑问:可有为我心动?
“!”心动的!
但心是动的,人是不能动的,钟旺咬着腔内软肉,恶狠狠瞪着摊放在桌面的儒经。
身处牢狱时,她是心高气傲,不用与友人共处一桌,与陶某先生对视无言,不用直面自己誊写在答卷上的错误。
牢狱虽偶有蜘蛛爬到她枕旁,同她一枕半夜,也有稚鼠叽叽,哼着伴她入睡的安眠曲。
但她心是自由的,食物是最好的。
州郡供与帝王的珍品,因新帝仍在孝期不得食用。宫人不舍珍品腐烂,齐齐喂给钟旺。
可孝期散,春日来,新帝将朝政清洗一番,礼部也着手准备三月份的明经考试。
考期近在眼前,新帝不好继续把人关在牢狱,但又不愿放钟旺走太远。
恰逢前太孙新任太子需要太傅教导,太傅又恰好春寒得骨子冷,不宜进宫,太傅便在晏府立了小书房,亲教太子与钟旺。
前头刚走正经进士与正经状元郎的老师,后头跟着位享誉多年的名儒太傅,钟旺抵着笔杆,不敢言语。
太傅德高望重,教过圣人,教过新帝,也教太子,性子与茅厕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又倔又强。
如此性格的人,本该早早退出宦海,被贬与下狱该是常态,可奈何他连迎三任□□纵容能臣的君主,故而荣养至今。
钟旺被太傅批得一无是处,骂得她不敢抬头,骂得她缩在宫人怀里,苦恼许久。
好在太傅只是口头上的督促,骂过后,又一句一句为钟旺修改,一字一字改过她的卷纸,改到钟旺目前水平的极佳处,又一言一语说之,如何应对明经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