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佛语被一时打断,部分圣教徒眼眸不再痴迷,一刻的清醒被唢呐翻上来,他们懵懵地左顾右盼,扯着周边人衣角,想要问些什么。
可当他们靠近时,佛语再灌他们耳朵,他们的眼睛再度变化,跟随更虔诚的教徒,吟唱佛语。
在场人皆是眼尖、洞察皆绝的人,瞬间明了圣教控制教徒的方式,也明了部分教徒并非自愿加入,他们是被佛语蛊惑,才来到这城门口。
车夫笑呵呵:“我还以为全城都是邪教徒呢,原来都是被蛊惑的,看来这趟能少杀些人,我也有脸去见妈祖。来,咱们齐齐上利器!”
他话音落,持刀侍卫一半收回刀,飞跃上城墙,潜入江陵,与同伙会和,又在秦楼楚馆、茶馆中借了唢呐锣鼓,站在城墙之上,吹响奏乐。
唢呐锣鼓皆是声响巨物,唢呐一吹,锣鼓一响,震得城墙都得震动三下,地皮都得跟随乐声跳动几番。
音波呈环状向四周发散,侍卫甚至组成几只乐队,像成亲时的奏响队,绕着城墙走了一圈又一圈,欺压佛语一次又一次。
晏城被这巨响也吓住,切换音盒的音乐,轻缓的音乐不行,除了高山流水,就是十面埋伏的琵琶音,或者是唢呐音。
“长沙郡待了那么久,你就收集这些?”晏城恨铁不成钢,愤愤不已。
钱维季捂着耳朵大喊:“制作八音盒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哪还有空去高档场所,你又不出钱,我哪来那么多好听的音乐!”
“长沙郡,长沙……”晏城骤然想起一首诗,因着诗句里箜篌乐手名为下江南,实则在荆州,他便好奇,在长沙郡时录了箜篌音。
想起来后,晏城立即换台,唤到箜篌空灵的音乐。
乐声一空灵,仙意飘飘,若信仰之声,让那些圣教徒更虔诚,佛语更多。
晏城忙换到唢呐:“抱歉抱歉,忘了箜篌的声音!”
唢呐锣鼓响了半天,不管是城墙处的教徒,还是江陵城内闭眼吟唱的教徒,皆安静下来,不再循环佛语。
虽佛语不在,可他们仍未清醒,眼睛好似被蒙上一层布,瞳孔迷离聚不成焦,但又死死盯着走进江陵城的人。
他们嘴不张开,话不说,四肢垂落,跪地的双膝不起,仰起头,只知盯着侍卫,只知盯着走进来的马匹,透过车厢,盯坐在里面的晏城。
晏城没关窗户,探出头,居高临下俯视这些教徒,与他们死寂一般的眼睛对上。
晏城动,他们头也动,头颅跟着马车的移动而移动,甚至有些人头颅转了一圈,脖颈转得皮都皱了,血管暴露,几要破开表皮,炸出血来。
钱维季呆愣:“他们在看你。”
“嗯。”晏城没回头,也没转移视线,他的视野跟随马车的移动,将江陵府所有圣教徒收入眼中。
晏城没去惧怕,没去担忧,只是看,像看一场惊悚的影片。
这里所有人都被诡异制成躯壳,制成活死人,他们只会机械性移动肢体,只会吟唱诡佛传诵的佛语,只会跟着诡佛。
那么,谁是诡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