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侯觉入朝无望,又不愿舍弃往日辉煌,便以家中女眷为链锁,牢牢锁住京内勋贵。”
晏城只记得这几句,至于那墨线连得到处都有,表叔、外甥、舅舅等辈分更是理不清,比他寝室的辈分还要乱。
寝室只是爹崽不分,这里可是叔舅、外甥侄子不分。
祁阳伯都为外甥,可见殷少宿在京中辈分有多高。若以长辈之姿,处置那些纨绔子弟,自是无人敢伸冤,敢明面反抗执法。
京城少有大案事发,偶有脑子发抽的纨绔当众纵马,也会被殷少宿当廷怒斥,打得他们颜面扫地,声都不敢吭一句。
若有杀人案出,怕是牵扯过大,殷少便宿抽丝剥茧,有条理分析每一步,在大理寺卿的支持下,缉拿无数凶犯,还京城洁白青天。
是此,主簿们翻找寻遍旧档,也找不到半点与圣教、与欢喜佛相关的失踪案。
因为,圣教是不敢在天子脚下,在皇城之下捆绑拐走京中妇女,他们最多游荡在江南,游荡在川南。
那些地方离皇城过远,皇帝管不到的地方,正适合阴暗罪恶滋生。
眉头皱着,挤压着他艳亮的桃花眸,晏城单手裹着半边脸颊,唉声叹气:“没有半点线索,只凭借大理寺的旧档,是找不到圣教的狐狸尾巴,就没有地方的旧档吗?”
搜寻一天的陶严也倦累得厉害,他活动活动手臂,揉了揉紧盯文字而酸涩的眼眸。
听晏城的询问,陶严回:“州郡怎么会把他们的旧档送到大理寺来?至多也是送入刑部,我们大理寺只管京城,不管州郡。而且,刑部那儿他们也少送,甚至部分州郡都不送的!”
听到陶严这番回话,晏城猛然回想到,大盛还没完成中央集权。
围绕封建的两大矛盾,中央与地方,皇权与相劝,此刻都尚未达到完全的统一。
“若不是我等碰巧遇上,也难想川西、荆州等地欢喜佛盛行。”
陶严合上所有旧档,捧着它们往寺库内走,旧书已清扫好,自然要归入库内,好好保管。
晏城跟上,掌心同样抱起部分书,问:“难道大理寺就管不得?失踪那么多的妇孺,尸骨都堆放在义堂里,哪怕我们天天上香,唤来道士,也无法驱散义堂的阴冷,怨气。”
残害她们的凶手不能追捕,又无法探求户籍所在,无法落叶归根,也不怪整个义堂阴森森的。
晏城每日三次的上香,都必须拉着陶严和钟旺,甚至还抱着勉强可当黑狗用的黄狗旺财。
长香伺候过,膳堂总算不蒸鱼,也不奢侈放姜,两主簿才敢往膳堂的方向走。为何不去外街吃,还是因为他们白日里吃旧档的灰吃多了,不想再动。
身疲,心累,在瞧见膳堂数日不改的晚膳时,晏城抓挠着自己,一遍又一遍询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回去吃御膳房给他准备的食物!
五六人的大桌,膳堂只准备了九道菜,虽不多,但个个都是大菜。
水煮的白肉,沾了点蒜泥绿葱,以热油浇灌,滋出蒜泥的香来。肉汤没浪费,煮了点春日野菜,又摘了院落里新鲜的菜叶子,做成两道叶子菜。
鱼不再蒸的时候,膳堂片成薄片,做成一大锅的鱼汤,加上庖子自个腌渍的酸菜,煮成酸菜鱼汤。一勺又一勺挖给来膳堂用晚膳的铺头,最后只那么点,给上官们吃。
哦,不对,端在殷少宿眼前的鱼汤最为浓郁,冒出的鱼块最多,还特意洒落葱花做点缀,庖子的区别待遇,一眼便能瞧出。
晏城撑着脸,左盯右看,边说:“是巧合,还是故意,定是故意的吧!”
如此双标,当着大理寺最高领袖面,都不掩饰一下吗?
大理寺卿未说话,只顾着争夺眼前的蒜泥白肉。
而陶严敲了晏城一下,回:“殷寺正身为大理寺卿最得力的助手,日日为大理寺奔波,自然需要好好补一顿。”
殷寺正先喝一勺汤,暖暖嗓子。
好不容易在膳堂逮住两位主簿,他有不少话要说:“整理旧档时,可有发现什么?”
“没有,京城不曾有过女公子失踪大案。哪怕一时不见,也不过是女公子贪玩,回府晚了点。”陶严摇头,回。
近五年内的旧档都被翻了个遍,每条章文都有详细明确的记录,有始有终,哪怕找到的是尸骸,殷少宿也严令要求主簿记入。
搜寻到的无名尸首,多是男子,即使有不愿认女儿家的长辈,殷少宿也会在旁朱笔画小圈做标记。
殷少宿揉了揉眉心:“得去刑部要地方旧档,此事多发生在川南、江南一带,怕需要祁阳伯的帮助,也劳烦清肃往家中寄几封家信。”
地方旧档不齐,哪怕有,也多是为糊弄吏部审核,做得一手表面好文章。刑部不查,大理寺又无权翻阅,此事还得晏城出马,询问殿下,得一点翻阅权力。
陶严出身江南,名门陶氏,怕是了解甚多,且家中长辈又为陶氏族长,提供的帮助不少。京中又有贵为尚书令的叔父,能探寻不少。
“我们目前能做的,只能使竹林苑闭苑不开,我今天就去竹林苑,钱捕头,劳烦你随我一趟,来搜寻更多线索。”
事忙从急,殷少宿也不再计较用膳不可语的规矩。他速速为寺内人布置好任务,又饮尽鱼汤,竭力喝下米饭,匆忙中完成晚膳。
殷少宿起身离开膳堂,而捕快们习惯殷少宿这般快的速度,他们不惯于慢条斯理、优雅用膳,舀进鱼汤里的米粉或馒头,拎起武器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