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一手抓着蒋万诚的手腕,一手微微抬起,食中二指并起,对谢决隔空轻轻下压两下,示意他坐下别动。
两人遥遥对望片刻,谢决犹豫着坐下了。
*
李琛拉着蒋万诚出门,往露台走。
拍卖很快就要结束,服务员已经在休息区布置冷餐会的甜点和酒水,李琛经过时,拎了两听冰镇的苏打水。
露台在酒店另一侧,晚宴会场里的喧闹几乎听不见了,只隐隐有欢笑声传来。
李琛打开一听苏打水塞到蒋万诚手里:“来,清醒清醒。”
自己又打开另一听:“你现在身家才多少钱,离拿分红还有半年多呢,花大几百万买一幅看都看不懂的画放在家里压箱底,你是不是喝多了?”
蒋万诚趴在露台的栏杆上,侧着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视线迷蒙地看着他,好像真的喝得有点多。
在这个场合,喝醉酒是很不应该的。
晚宴上提供的酒水,其实也很难让人喝醉。
他答非所问:“……我送你的戒指,你还给我了。我给你买的画,你想捐出去卖掉。我们本来是一对的手表,你也送给别人了,我都看见了。”
他说着,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水珠很快地从眼角落在他衣袖上,洇开了一个潮湿的小圆圈。
李琛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蒋万诚的眼角,指尖有点湿润。
蒋万诚很温顺地让他摸,没有动。
原来不是喝多了。李琛心想。
蒋万诚买那幅画的时候,两个人刚在一起,彼此没有很熟悉,某天去画廊约会。
艺术家籍籍无名,画也摆在不起眼的位置,李琛经过时多看了两眼,蒋万诚就买了下来,拎着画框要送给李琛。
那时候他已经赚了一点钱,几千美元的礼物,咬一咬牙,也不是送不起。
然而李琛莫名其妙:“你喜欢这个?”
蒋万诚诚实回答:“我看不懂,我以为你喜欢。”
李琛说:“你看不懂,我就看得懂吗。我什么时候送过你这种东西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啼笑皆非。最后李琛叹口气,说:“算了,我拿回家,随便找个地方挂一挂吧。”
他说着“不喜欢”、“随便挂一挂”,但这幅画跟着他搬进了他们第一个同居的房子,又从加州搬到纽约,又漂洋过海大费周章从纽约回了北京。
结果最后,出现在慈善晚宴的拍品名单上。
李琛说:“又浪费我大几百万,你满意了吧?”
蒋万诚小声问道:“你和谢决在一起了吗?”
李琛歪头看看他:“你睡你的助理,我睡我的助理,这不是很合适吗。”
蒋万诚不说话,看着他,眼睛里又盈起了一些水珠。
李琛叹口气:“我们没在一起。”
李琛向来吃软不吃硬,拿他没办法了,说道:“你要钱我也给了,要人我也给了,我自忖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又来搞这一出,搞什么旧情难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真是有点看不懂你了。”
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
两人转头看过去,谢决出现在露台门口。
谢决说:“小李总,该回去了。快到您致辞了。”
李琛一撑栏杆,站直身体。离开之前,最后对蒋万诚说:“你清醒一下再过去吧——不回去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