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院子里,夜色如水
苏玄染静坐窗前,方沐毕,墨发规整高束,垂眸书写。
“叩叩叩”
“请进。”他垂眸应声,声线依旧清冽,却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柔和。
房门被推开,温曲儿抱着今日新购置的两套衣衫走了进来,行到书桌畔,将衣衫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
“苏玄染,”她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声音轻轻,“今日刚好路过成衣店,见、见有合身的衣衫,就给你买了……你试试?”
苏玄染正凝神执笔,在宣纸上挥洒自如,那话语落下,手中的毛笔,骤然一滞。
他静默一瞬,长睫轻颤,双眸缓缓抬起,目光落在她带笑的眉眼上,墨玉瞳孔映着眼前人温软的模样。
他的眸色深沉如渊,定定凝着她。
温曲儿第一次对上他这般灼热的目光,心尖一颤,耳尖竟不受控地漫上绯色。
她本能地想要偏头躲避,却又不愿错过这难得的对视。
“不、不合身,我明日再去换……”察觉到自己微烫的脸颊,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慌乱,袖口里的指尖却不自觉揪在一起。
一时间,屋内静得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
苏玄染垂了垂眼睑,再抬眼时,清冽的嗓音里竟裹了几分暖意:“多谢,劳你费心了。”
温曲儿心尖一紧,下意识以为是衣衫不合意,忙点头应道:“不费心的!我明日一早就拿去换……”
说着便伸手去够椅上的衣衫,指尖刚要碰到布料,才骤然反应过来:他不是拒绝,是应下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掩饰着唇角的笑意。
望着他重新握笔的手,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颊却烧得更厉害,热意直往耳根窜。
早上踏入镇上时,她攥着碎银在成衣店外徘徊许久。
苏玄染素来清冷孤高,这份藏着小心意的礼物,生怕会被婉言谢绝。
如今见他坦然接受,那份不安彻底散了,她轻声补充:“衣衫我已经洗晒过了,你得空试试。”
话落,她随即转身,迈着雀跃的步子走向茶桌,斜倚桌沿,双托着发烫的脸颊,暗怪自己脸皮不争气,不过是对视一眼,也能这般莫名其妙的红温。
好在屋内烛火昏黄朦胧,把那份局促遮得严严实实。
待心跳稍缓,她侧过身子,目光牢牢黏在那道熟悉的背影上,眼底碎光流转,满心欢喜化作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望着望着,眼前的轮廓渐渐模糊,温曲儿的思绪飘向记忆深处。
来这个异世已三个多月,原主的过往在无数个日夜的拼凑里,终于有了清晰的模样:
原主七岁时流落街头,无父无母,孤苦伶仃。
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日,于街头冻得瑟瑟发抖,饥饿与寒冷几欲将她吞噬。
就在她近乎绝望时,苏玄染的父母恰巧路过,见这小女孩可怜,便心生怜悯将她带回家来。
苏家父母皆是心善之人,苏父曾是商贾子弟,自幼酷爱读书,只是后来祖上生意亏损,苏父苏母辗转反侧,方才来到这个小山村。
苏父周身散发着儒雅之气,相貌俊朗,苏母原是不受宠的庶女,其容貌也不俗。
夫妻二人皆饱读诗书,知书达理,苏父虽颇具才情,奈何时运不济,或因家中变故等诸多缘由,未能在科举之途有所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