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子也将目光投向苏玄染,眼中满溢着欣慰:“今年便有意让他前去应试,玄染早已取得童生资格,只是家中突遭变故,故而耽搁至今尚未踏入考场。”
他捋了捋胡须:“玄染资质聪慧,天赋极高,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李老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瞧他运笔如飞,神情专注,定是胸有成竹,老周啊,你当真是教导有方,能收得如此弟子,实乃你的福气!”
周老夫子呵呵一笑,满含谦逊:“哪里哪里,不过是这孩子自身勤勉罢了。
苏家院子内,夜色朦胧
苏玄染临窗而坐,烛火倾洒,清瘦的身形,若劲竹,自有坚韧之韵。
指尖毛笔轻转,垂眸专注书写,仿若这世间喧嚣皆与他无关。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请进。”他的声音清浅平和,不疾不徐。
“苏玄染”
温曲儿推门而入,声音雀跃,慢悠悠行至茶桌畔,与伏案书写的身影背对而坐。
“跟你说哦,今天摆摊收成特别好,比平时多卖了一倍!”她带着几分得意,“多亏了小弟帮忙搬货,以后终于不用愁带不了多少糕点了。”
苏玄染手中毛笔微顿,轻应一声,陷入短暂的怔愣,耳边似又飘来小时候的笑声。
那年春天,院子里的老树枝叶正盛,阳光漏下来,晒得人暖洋洋的。
父亲将书卷摊在石桌上,指尖点着字句,耐心给他讲解。
一旁的小木桌前,三岁的林小弟攥着粗短的竹笔,胳膊肘撑着桌面,吃力地在纸上划下歪歪扭扭的痕迹。
母亲蹲在林小弟身边,指尖轻轻裹住他的小手,一点点带着他,画下启蒙的第一笔横。
时光流转
傍晚时分,夜风吹拂而来。
温曲儿正和林小弟坐在一处,品尝着据说在当地没人食用的螺蛳。
两人手持竹签,剔出螺蛳肉,吃得正欢时,便听得“吱呀”一声,院子门被轻推开,苏玄染信步迈入。
林小弟乍见他来,猛然起身,双眸霎时明亮:“苏大哥,您可算回来了,我可盼着您呢!”
苏玄染向来冷峻的面庞,竟浮现出几分柔和之色,他走近几步,温言:“小弟,如今可还有学习之举?”
林小弟一怔,挠头憨笑:“苏大哥,我……我现在跟着我爹伺候田地,并无学习。”
苏玄染垂眸望着他局促的模样,缓声道:“无妨,若你想学,尽管来找我。”
林小弟眼睛倏然亮起,又黯淡下去,声音带着迟疑:“苏大哥,我天资愚钝,恐难学好,况且您即将应考,我不能耽误您。”
苏玄染闻言,微微颔首,未再言语。
自他踏入院子门,温曲儿捏着竹签的手不自觉顿住,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看着他对林小弟露出难得的柔和,那抹暖意落在他冷白的脸上,竟让她有些晃神。
她见过他执笔时的专注,见过他读书时的沉静,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柔和的模样:这闷葫芦,骨子里着实是个极为温暖的性子。
只是,却未曾这般和煦对待过自己,不过,倒是常在一些细枝末节处,让她感受到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