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讼人的姓名一栏写着“道格拉斯·汉森”,旁边贴着本人的照片,一位肥头大耳、穿着高档西装的中年男子,职业是本地一家较有名的私人银行行长。
负责人轻声道:“对方花了大价钱,听说还给审判庭提供了新的免费融资渠道,这才能跳过审批环节,直接把案子移交到执行局这里。”
换而言之,就是靠钱走后门的关系户。
隋子遇浏览完一遍资料,就知道为什么诉讼人急于跳过审判庭的核查了,如果按照常规流程,这种诉讼状在第一步时就会被驳回。
这位汉森先生的诉讼状写得十分简洁,但仔细看过去时会发现内容混乱,控告对象是当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汽修公司,控告原因是该公司私下组织违法业务,有豢养杀手的嫌疑,并且蓄意谋杀自己。
但之所以是“蓄意”谋杀,是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想。
“他反复要求我们给他提供司法监护,并在调查期间全程贴身保护他,我想这才是他最核心的意图。”负责人继续说道,“但这种要求其实并不合规也不合理……隋执行官?”
隋子遇将自己手腕上的通讯器转了个面,将手里的资料悉数扫描记录进去。
托洛绝大部分的地下违法组织他都知道,私下开办杀手业务的披皮公司有很多,但那家汽修小公司却不是。
很明显,这位名叫汉森的银行家先生因为某些事情招致了一些仇敌,他因为害怕仇敌通过地下渠道借那些“公司”之手向自己寻仇,为此惶惶不可终日,于是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不惜以极大的代价买通审判庭,就为了在执行局这寻求得可靠的庇护。
可惜这是个糟糕的办法,执行局不接没有证据又毫无来由的案子。
至于那个被冤枉的汽修公司,或许是他从哪得到的假消息,又或许他根本没有渠道去接触地下组织的人,所以只能胡乱猜测,否则也不会选择来执行局这寻求帮助。
负责人还在等他的回应。
隋子遇随手将看完的资料纸放到最后一页去,照片里那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的肖像正对着他,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镜头,他似乎能从那两道故作镇定的视线里看出一股神经兮兮、近乎绝望的焦虑气质。
“好啊,我批准。”全部翻阅完毕后,隋子遇将复印纸交回到负责人手里,“去行动队调两个人出来,明天开始贴身保护汉森先生。”
“好的,执行官先生。”负责人收到命令后就退下了,在他的身后,隋子遇站在原地,继续低头翻看着通讯器里记录下的资料。
他用被改制过的通讯器给某个无名氏对象发送了刚刚扫描到的资料,过了一会儿,通讯器顶部的提示灯隐秘而有规律地亮了几下,像是某种特有的加密讯息:
——收到,下一步指示?
隋子遇的手指搭在表侧,不动声色地敲了几下,用的同样是刚才提示灯亮起的那一套节奏频率:
——锁定目标,持续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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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上城区某片知名别墅区内。
一颗精致的夜明珠被射过来的子弹震得往旁边倒去,滚到桌角后直直地从高大的收藏柜上摔落下来,在即将变得四分五裂之前被一只白皙的手轻巧地接住,然后随意地抛了抛。
“成色真不错。”简斯理将夜明珠放回柜台上,回过身看向刚才被自己一枪毙命的尸体,那是一具庞大而肥胖的身体,戴着金丝单边眼镜的脸微微抽搐着,一双小眼睛绝望而死死地盯着他。
鲜红的血顺着额头前的伤口缓缓流淌,晕进身下的羊绒地毯后就将其染成了深红。
尸体的口袋里还装着他的名片,道格拉斯·汉森,本地一位有名的银行家。
死者的家里实在是极尽奢华,从家具到地面都铺着用金线织就的毯子,水晶灯金碧辉煌,收藏柜上摆满了从各国收集到的奢侈品摆件,简斯理走到有一面墙高的陈列酒柜前,随手挑了一瓶,给自己斟了杯红酒。
酒液在高脚杯中轻微摇晃,鲜艳的颜色让人联想到戒指上的红宝石,这个念头让简斯理愉悦地眯起眼。
他勾着嘴角蹲下来,和面前死不瞑目的尸体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隔着空气无所甚谓地碰了个杯:
“祝我新婚快乐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