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幻儿的传音入密在覃春耳边响起,“覃师弟,注意楚太后周身气息,隐有妖力波动。她左手腕上那只赤红如血的镯子妖气最盛,形若盘蛇,纹路诡谲,仿佛活物缠绕吞吐,极可能是件以血食滋养的邪器。”
当然啦,因为她是只蟒蛇嘛!覃春有些懒懒地想。
就在两人秘密交流之际,一道稚嫩的童音突然自上方传来,打断了殿内虚假的歌舞升平,“你,那个最后排吹箫的乐女,抬起头来。”
霎时间,所有或真或假的笑语喧哗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潮水般涌向乐师队伍的后排,开始搜寻这得了皇帝青眼的人是谁。
覃春心中“咯噔”一声,却也只能依言缓缓抬头,脸上做出惶恐卑微的表情,不敢出声。
小皇帝歪着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勾住了覃春,带着一种直白的审视。他看了半晌,忽然咯咯笑起来,拍着小手,“好看,我喜欢,像。。。。。。。像母后宫里那尊白玉观音。你过来,到朕身边来。”
覃春不知是穿越后第几次抓狂了,原著里的小皇帝就是个背景板,背景板怎么能给自己疯狂加戏呢?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小皇帝又在突发什么奇想,无人敢在这时轻易出声。
侍坐一旁的楚太后盛装华服,柔声劝道,“陛下,一个身份卑微的乐女罢了,粗手笨脚。。。。。。”
“闭嘴!朕就要她,都听不懂话吗?”小皇帝不知为何突然发作,将案几上的酒盅玉盘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让她过来,立刻,马上!”
覃春僵在原地,进退维谷,实在是因为他是个男的啊,离得近了万一被楚太后察觉出端倪。。。。。。而且他也不能回话,一旦开口必定暴露。
“陛下息怒。”坐在御阶下首的燕少宽见状起身,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此女乃是新选入宫的乐师,技艺虽佳,却是个天生的哑女,口不能言。加之初入宫廷,面见天颜,难免惶恐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哑女?那不是更好?不会像那些烦人的麻雀一样,整日在朕耳边聒噪不休。不如……不如就封她做朕的妃子,以后天天给朕一个人吹箫听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讶然的议论声纷纷。封一个来历不明的哑巴乐女为妃?这简直是儿戏。
楚太后的目光终于真正落在了覃春的身上,不再是之前的随意一瞥,而是以一种隐晦的探究与审视,如同冰冷的蛇信,缓缓扫过他的脸庞、脖颈、身形……
覃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只能将头埋得更低,暗暗叫苦这熊孩子真是个坑货。
一直从容不迫的燕少宽这下也笑得有点僵硬了,他再度开口,“陛下,此事关乎国体,万万不可儿戏。此女出身微贱,岂能。。。。。。”
“朕是皇帝,朕说可以就可以!连你也要违逆朕吗?”小皇帝指着他的鼻子尖声叫道,那蛮横无理的态度,竟隐隐透出一丝不容抗拒的偏执。
气氛僵持之下,楚太后的眸光在燕少宽和覃春身上转了转,又看了看小皇帝固执的模样,忽然展颜一笑。
“行了行了,不过是个玩意儿,也值得燕少卿如此大惊小怪,失了规矩体统与陛下争执?”她轻描淡写地将覃春定性为“玩意儿”。
“陛下既然喜欢,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燕少卿你便依了吧,暂且让她留在宫里,哄陛下开心便是。至于名分,小孩子家的戏言,慢慢再说不迟。”
太后一发话,原本还想劝谏几句的宗室大臣们都闭上了嘴,噤若寒蝉。
覃春与燕少宽、尹幻儿目光极快地交汇了一瞬,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此刻若再强行抗旨,不仅计划败露,更会立刻与楚太后一派爆发正面冲突,时机未到,风险太大。
燕少宽终是缓缓躬身,“……是,微臣谨遵懿旨。陛下隆恩浩荡,太后娘娘体恤圣心,臣代这位乐女叩谢天恩。”
覃春知道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是骑虎难下,只好独自出列,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深深叩首谢恩。
“行了,闹了这半晌,本宫也乏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楚太后挥了挥染着血红丹蔻的手,在宫女的搀扶下离了席。
小宴草草收场,覃春尚还处在一片懵然之中,就被几个面无表情的太监“请”去了一处名为“揽月阁”的宫殿暂居,名义上成了小皇帝钦点的没有名分的嫔妃。
他独自站在冷清华丽的宫殿里,看着窗外巡逻侍卫的身影来回晃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算什么?探查任务刚开了个头,主力输出就先把自己嫁进敌方大本营了?还是给一个小屁孩当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