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廖惊得扇子都掉了,日常迟钝的神经飞速运转起来,难得拐了个巨大的弯儿,“你是说……你大哥燕少宽……他……他喜欢男人?!”
燕少容表情凝滞了几秒,还是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男人啊……”张廖弯腰捡起扇子,不想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说,“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京城里那些王公贵胄、豪商巨贾,府里头养几个清秀小倌儿的还少吗?无非是图个新鲜乐子罢了。”
虽然在他的固有观念里,再美的男子在榻,也比不上温香软玉的美娇娘在怀。但转念一想,像燕少宽那样什么也有什么也不缺的人物,大概人生实在无趣得很,有些特殊的癖好似乎也说得通?
“你真觉得没什么?”
“当然没什么。”张廖摇着扇子,“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喜欢什么是个人自由。容弟,你大哥那样的人物,有点特殊喜好才显得与众不同呢。”
压在心口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松动了许多,燕少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再看张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此刻也觉得格外顺眼,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他心情大好,重重地拍了拍张廖的肩膀,“好,张兄,就冲你这份见识和豁达,我燕少容今天把话撂这儿,你明年乡试,必中举人!”
张廖寒窗苦读多年,屡试不第,早已成了乡里坊间的笑柄,连家中父母都对他不抱希望了。
燕少容这斩钉截铁的断言,足以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抱头痛哭。
…
连绵的山脉如同巨兽蛰伏的脊骨,在薄暮中显出黛青的轮廓。一片被浓稠白雾笼罩的原始森林横亘在前,古木参天,藤蔓盘错。
此刻,两道身影从翻腾的迷雾边缘穿行而出,正是前来参加太微宗入门测试的覃春和燕少容二人。
原本在来岱舆山的路上,燕少宽率领车队护送了他们几日,但甫一踏入这迷雾森林的范围,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便层出不穷。
覃春知晓这是太微宗设下的一道天然屏障“迷踪林”,隔绝的是那些与仙门无缘的普通人。只有怀揣寇方的那块宗牌,才能辟开周身一小片清明,所以两人只得弃了车马,步行攀登。
燕少容一屁股坐在林外的青石上,大口喘着粗气,心里还在肉痛他那被迫留在马车上的几个大包裹,那里面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必需品啊。
“我的云锦被褥,我的金丝蜜饯,我的紫砂茶具……覃弟,你说太微宗之后真能派人给我送上来吗?”他苦着脸问。
“通过测试,成为正式弟子,自然可以。”覃春此时全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回应有些敷衍。
前路豁然开朗,空气变得无比清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草木的甘洌和生机,连日跋涉的疲惫被涤荡一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嘶……”燕少容捂住耳朵,脸上露出惊异之色,“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好吵,四面八方都是声音,嗡嗡的,像隔着层纱,又像贴在耳边。”
“不是变吵了。”覃春感受着周身毛孔都在贪婪吮吸的气息,“是这里的天地灵气十分浓郁,对我们凡胎肉体如同大补。你的身体被灵气浸润,五感大幅强化。现在你听到的,是方圆数百里内风过叶隙、虫豸低鸣、走兽潜行的细微动静。”
传说中,岱舆山在洪荒年代曾是上古神仙的道场,后来神仙们为了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就举家搬迁到九重天上去了。
但此地残留的仙灵本源,依旧滋养万物,使得山中钟灵毓秀。在凡人眼中,它便是当之无愧的通天福地,引得无数渴慕长生、向往超凡的人们趋之若鹜。
只这修仙问道,讲究的是根骨、悟性、机缘,缺一不可。茫茫人海,能窥得门径者万中无一。太微宗收徒的门槛,也从最初的“有教无类”,变成了如今只向修仙世家子弟,或持有宗门内部引荐信物之人敞开大门。
两人沿着山径一路向上,山势愈发陡峭,转过一道险峻的山弯,眼前出现一片相对平坦的巨大石台,犹如巨斧削成。
立于石台边缘向前眺望,一条笔直得近乎垂直的陡峭石阶,如同天梯般拔地而起,一级级没入云端,直通天穹。
“这也太高了吧?”燕少容仰着脖子一看,根本看不到尽头,要是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他腿肚子有些发软。
“此为问道天阶,共九百九十九级,只是看着唬人而已。”
果然如覃春所说,这石阶看似漫长,实际似乎蕴含了某种玄奥力量,行走其上,脚步竟比在平地上还要轻快不少,仿佛有清风托送。
不过小半个时辰,那隐没在云雾中的景象便逐渐清晰。几排古朴大气的殿宇屋脊若隐若现,如同仙宫琼阁。
“覃弟快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