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睫轻轻垂下,“谢谢你啊,容哥哥。以前我都只是见别人吃,从没自己尝过。”话中能听出一丝落寞。
燕少容内心怜惜,顺势在他床边坐下,两人的距离一下拉得很近。
打近一看,覃春面貌比远观时还要好看上许多,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鸦羽,衬得眼尾略微上翘的弧度都十分秀气可爱。小巧的鼻头莹润如玉,双唇色泽浅淡,形状姣好,嫩如春花。
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只慵懒又惹人怜爱的名贵猫儿。
他怀着“覃弟太瘦了得把他养胖点才好”的模糊念头渐渐看得出神,连对方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容哥哥?容哥哥?”覃春的声音终于穿透了他的思绪。
燕少容这下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眼神慌乱地四处飘忽,火燎了屁股般“噌”地站起身,匆忙告辞后就风一样窜了出去。
覃春:?刚刚什么东西duang一下过去了……
燕府深处,一处临湖的精致水榭内。
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几尾肥硕的锦鲤从荷叶下探出头来,争抢凉亭上投下的鱼食,荡开一圈圈涟漪。
气质雍容的燕夫人喂完手中的最后一点鱼食,拍了拍手坐回石凳上。贴身丫鬟迎荷连忙上前,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燕夫人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随意问道,“少容那孩子,这几日如何了?还总闹着要往外跑吗?”
“回夫人,二少爷这几日倒是安分了许多,不怎么总想着翻墙出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燕夫人抬眸,奇怪地看了迎荷一眼。
“只是二少爷似乎新交了个朋友,每日都要往客院跑上好几回,殷勤得很呢。”
燕夫人放下茶盏,奇道,“他竟把人带家里来了?这可是头一遭。”
“是的。那位覃小公子据说是张管事的外甥,从老家来投奔的。路上受了伤,本来安置在张管事那儿的,后来二少爷知道了,就把他挪到西厢的客院去了,还拨了人手去照顾。”
“那那人品性如何?”据燕夫人所知,燕少容朋友可不少,但都是些狐朋狗友,大多是看中燕家财势和他出手阔绰才贴上来,个个心怀鬼胎。
她这儿子又是个傻的,父母的话听不进半句,整日跟着那些人胡混,前些日子还嚷嚷着要离家去岱舆山寻仙问道,可把她气坏了,直接下令禁了他的足。
迎荷抿嘴一笑,“回夫人,派去伺候的丫鬟们都说,覃小公子待人极为谦逊友善,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
燕夫人敏锐听出了她语调中的上扬,心里倒是不由得对这位“覃小公子”生出了几分好奇。
“既是如此,那明日就解了他的禁足令吧,总关着也不是办法。对了,让小武往断水楼跑一趟,见了少宽就说……他弟弟新得了位有趣的朋友,让他也回来瞧瞧。”
“是,夫人。”迎荷知道,这是又要劝那位常年流连在外,与家中关系微妙的大少爷回府了。
隔日,重获自由的燕少容到底没能按捺住本性。禁令一解,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伤愈的覃春,直奔昌脩城最热闹的醉仙楼而去。
眼尖的跑堂小哥迎上刚迈进门的两人,看清其中一人面容后,那灿烂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哎哟,燕二少爷!您……您怎么又大驾光临了?您家那——么大一座酒楼,还不够您玩乐的呀?”
“怎么?”燕少容故意拉下脸,“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小爷我今天偏要在这儿吃!”
跑堂小哥心里叫苦不迭,好歹都是同行,这位爷怎么就不知道避避嫌呢……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连哈腰赔笑,“瞧您说的,小的哪敢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二位爷快里边儿请。”
今日醉仙楼请了江南来的名伎献艺,燕少容图热闹,没要雅间,看中了二楼一个临着栏杆的视野绝佳的隔间。
楼内雕梁画栋,四处悬挂着彩绦锦幔。这醉仙楼的客人基本鱼龙混杂,既有衣着光鲜的富商,也有布衣草履的江湖人士和文人墨客。
划拳行令声、高谈阔论声、丝竹管弦声层层交融,一派人声鼎沸的市井气息。
覃春跟在燕少容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古代酒楼的众生相。上楼梯时,他一时被旁边一桌豪迈的拼酒场面吸引了注意力,脚下稍缓,没留意前方,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斜着身抬眼看过去。
那人登时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