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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第2页）

章萸狡黠眨眼：“为何选中我。怕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见过你交易的人。你不放心我，所以选中了我。说实话，我不怕被人利用，有利用才有价值。我也想借你之力，挖挖背后真相，写篇头条。”

她说中了九分，可有一分没有说中。

将省：“选你为棋子——倘若我说没有呢？”

章萸愕然，她回过神，想从将省眼中看出破绽。

“你只有一处说错了。”将省眼中坦然，“我以身为棋这不假，其他的盘算是真。但是章萸，我从来没有把你算进局中。”

“我既以入局，定留有后手。哪怕不借你入京，自有其他门道进京。”

章萸第一次听见将省说这么多话，先是由衷地“哇”了一声，然后才问：“可是我的确是最好的‘棋子’。不会武功，灭口容易。有点身份，合适运作。”

将省：“恰恰因为你不会武功，而我不会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牵扯进其中。无辜之人，不应入局。可我算错了一步，没算到你走出南园了。”

章萸后应过来：“禁令是你的主意？”

将省承认，“待‘我’出葬，你方可回京，过回你原本生活。”

章萸微惊，久久不言。

将省继续道：“江湖，本应由善武之人来庇佑。而不是以普通人为诱饵。”

他本以为将岚的专访结束后，自己和章萸再无相见的可能。蓝花楹下的萌芽，已被寒断骨抑制，伴随花落，而花飞。

可章萸却误打误撞地出了南园，还住进了衡阳客栈。当他负伤走到衡阳客栈，看见章萸蹲在门口为他烧纸，保佑他下辈子投胎做个幸福之人。兴许是火焰太盛，将他从寒地中拉了回来。

“我会尽早离开报社。”将省道。他已经不适合再待在报社。

两个孩童举着糖人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讨论图案。街市热闹而富有生活，将省转身离开。在熙攘的人群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小贩吆喝着茶叶，花娘引人看花，锁匠打着铜锁，大娘蒸了一笼包子，香喷喷的烟雾弥漫，聚成一个烟火气的江湖。一个普通人的江湖。

有天赋的人才能被选中进宗门，成为光耀门楣的宗门第弟子。而街市众人，大多不会武功，或是武功低下，不能领宗门俸禄，只能用双手养活自己和家人。

章萸如梦初醒，见到将省离开的身影。她走进人群中，孩童嬉闹着买糖葫芦，只有她个头那么高；大娘揉着面，肉包子的香味连小狗都吸引来了；花娘拉住她，指着牡丹花问她要不要。

“上好的江州绿茶，有没有人要？”

“卖花喽卖花喽，有月季、有桃花……”

“娘，我要吃花糕，给我卖嘛——”

喧闹而真切的声音落入耳中，章萸不由加快脚步——可拨开人群，哪里还有将省的身影？

她放慢脚步，走过数个街摊，最终在尽头停下。回首，街市仍然是热闹的模样。流动的人群像汌急的河水，说话声像水击落石，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江湖，就是如此普通啊。

不是人人生来具慧根，不是人人都能做宗门弟子，不是人人都能学好武功。

最多的，还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

章萸走回人群，她买了一支糖葫芦，侧耳倾听这些声音。她想做记者的初衷，是要记住这些声音，写出这些声音。

她脚步轻快，愈走愈快，飞扬的裙摆像花盛开，像花落水中，游动无踪。

“花娘姐姐，你这个花是怎么种的呀？我是娱报的记者，想采访你一下……”

“隔壁茶摊的老板和卖糖水的大姐在一起了？这是好事，我们报刊要登上去，登他们的相爱历程……”

“什么？！大娘丢东西了……”

章萸一边听着八卦，一边拿着小本子速记。她嘴甜笑脸多，很快融入进去，几个摊主都和她说着琐事。

娱报，是记载生活中的小娱乐报纸。

哪怕无人问津，也要热情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