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叶之萤心里是既憋屈又愧疚。自那日之后,温其玉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了。而她也并没有因为大仇得报而得以解脱,除了当时短暂的畅快了一下,悔恨几乎要将她淹没。
自己所谓的报仇是建立在他不能反抗的基础之上,说到底,不过是仗着自己身体的优势凌辱他的残障罢了,手段卑劣,实在算不上光彩,更不值得骄傲。
原本她是想等腥月草晒干后先在老鼠身上实验一下治疗效果,再告诉温其玉真相。但是这几天,她越来越无法面对他,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变成了她无法承受的心理折磨,她刻意躲开他的眼睛,甚至连喂饭这种事都只用余光看他,以至于他干净的衣服上日日都沾满了菜汤饭渣。可他对此既不抱怨也不原谅,他的冷漠让她几近崩溃。
再又一次因为心不在焉而失手打翻了饭碗后,叶之萤那早已在崩溃边缘的心理防线终于全线坍塌,她一秒也等不下去了,冲回李渔房间收拾了所有证物后又回到了温其玉的床前。
温其玉见她竟然手提一只老鼠,这几日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我有话跟你说。”她道。
“请讲。”这同样是几日以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前一段时间,我误食了一种东西,以至于浑身无力,如同痹症,你还记得吧?”
听完这话,他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
她继续说道:“有一天晚上,我意外发现李渔房间里藏着一包很神秘的东西,那是一包白色的粉末。当时,有一些粉末从纸的缝隙里漏了出来,又不小心飘进我喝水的杯子里,而我恰好又喝了那杯水……第二天醒来,就是你看到的状况了。”
他的狭长的眼睛微眯了起来,聚拢的目光比平时更显凌厉:“你的意思是,那白色粉末有问题?可你又如何能断定你那日的状况是因为那些粉末?”
“你说的没错,当时我还不能肯定这一点。”她道,“所以为了印证这个猜想,我又试了一次!”
“什么?”那双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又试了一次?何时试的?”
“对!就是骗你我得了风寒、休息了六天、后来还哭肿了眼睛那次。”她的语气颇为得意,“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样,也是睡前喝下,到半夜就有了反应!只是,第二次比第一次药力大得多,我差点就忍受不了了。”
一想到那次的反应,她仍然感到后怕,以及……尴尬。
“你怎会如此大胆?不怕出事吗?你根本不清楚那药粉的危害,怎敢随意用自己的身体去试?倘若我真是被那药粉所害,你又怎能再去尝试?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因此像我一样日后都不能动弹,该如何是好?简直是胡闹!”他一连反问了她好几句,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好几倍。这些话听起来像是责备,实际却充满了对她的担忧。叶之萤心中一暖,很快,就为自己那日的行为更加感到愧疚。
“但是我赌赢了。第一次误食,我只是浑身无力,两日就好了。但第二次情况就严重多了,先是浑身无力、不能起身,待有一些力气了,心中又充满怒气难以消散,最后食欲全无,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和你的症状完全一致。我不仅自己试了,还给这老鼠也试了一段时间,它的反应也是一样,吃完之后四肢瘫软无力,完全不能动了!”说话时,她始终垂着眼,躲开了他的目光。
还有一点她刻意没有说,就是那日连她自己也被这香味所控制,对他做了那样难以启齿的梦……
温其玉看了一眼瘫倒在笼中的老鼠,问道:“你想说什么?”
他的语气并不意外,想必是已经猜到了她想说的话。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是不是也已经意识到,自从李渔离开以后,自己的身体就开始好转了?”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惊讶,果然是对李渔的投毒行为已经有所察觉。
“我知道你已经派阿力到李渔房里查探过了,你猜的没错,你的痹症就是被李渔长期投毒所致。而你之所以之前一直没能察觉,我猜也是因为对这毒药上瘾导致的。你闻到的李渔身上的香味其实就是毒药的味道。这粉末本身没有味道,可若是将它溶在水中,再将水沾在布料上后,那布料就会发出一股异香,大约三四个时辰,那股味道又会自行消失。”说完,她从袖子中取出一张手帕,放在他面前,“你闻闻,这味道熟悉吗?”
他只轻轻地嗅了一下就面色大变。
“是她身上的味道吧?你看。”她将手帕塞进鼠笼中,那老鼠立刻兴奋地舔了起来,随后又不停地“吱吱”叫,“我每晚都给这只老鼠闻这手帕上的味道,现在,它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开始对着这只手帕发情了。这就是为什么你对李渔的感情会来得那么莫名其妙。李渔喜欢你,你却始终不喜欢她,所以,为了让你依赖她、离不开她,她就用了这样的方法,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