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双眸站起身,前后拍了拍灰,长舒一口气。
手腕处忽而有阵穿刺感袭来,低头看去只见有簇黑发在肌肤中扎了根,在薄薄的一层皮下,鼓起一缕凸痕。
那缕枯发活像个水蛭,在她的右臂下来回游走,所经之处一片痉挛。
温堇禾蹙眉,一把攥住露出肌肤的那小撮黑发,狠狠一拽,连带着小块皮肉也被拽了下来,霎时间血肉模糊。
她紧紧揪着那簇来回扭动的头发,眸光微动,环视整间屋里的铜镜。
镜鬼与尸鬼不同,它有无数分身迷惑人的心智。可只需找到唯一的那面镜子,也就是她的真身,将其打碎便可置镜鬼于死地。
而温堇禾手中拿着的这簇头发便是它真身的附庸,只要找到头发的归属地,便可找到真身所在。
干到发脆的发梢摩挲着她的掌心,惹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温堇禾用另一只手捂住嘴,以防自己真的吐出来。
这撮头发带着她直往喜床旁的妆台走去,那里摆着一面铜镜,与其他的并无二致。
她走到那面镜子前,俯身将脸凑了过去。
只一刹,镜中竟掠过狰狞鬼脸的残影。而再一眨眼便消失不见,眼前仍是温堇禾糯糯的小脸。
温堇禾朝镜面贴近了几分,眨巴着浑圆的大眼直勾勾看着镜中的自己。
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喷到镜面上,覆在上面织成了一层雾。
她朝镜中狡黠一笑,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头发。随后直起身,指尖拂过镜面,蜷起两指敲了敲。
尚未眨眼,掌心便凝出一团金光,聚力朝铜镜打去。
可周身带起的风并未将镜子打碎,而是悉数被吞进了铜镜里。
连带着温堇禾也被一股无名飓风拉了进去。
眼前是刺眼的红。
温堇禾睁开眼,只见一袭红布盖在自己头顶。她烦躁地扯开,这才发觉盖在头上的原是条喜帕。
她心生疑惑,抬眼望向四周,竟见整间屋内挂满了红灯笼。那灯笼似纸,从灯芯里透着发暗的黄。
窗外人影攒动,时而大时而小,时而年少时而佝偻。唯一不变的便是不断的咳嗽声,咳到干呕。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痨病鬼拖着病体走了进来,他一步步走向温堇禾,目光灼灼。
“我对娘子一见倾心,今后嫁与我,我赵无卓定会一辈子对你好,宠着你爱着你。”赵无卓在床前站定,俯身与温堇禾对视,“娘子,让我们过洞房花烛夜吧。”
说着便要环抱住温堇禾。
温堇禾忙伸出双手拦住他,眸中却不见冷意。
“你的痨病好了吗?”
听到此话,赵无卓猛然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眨眼间却变成了柔情蜜意。
他说着便要抚上温堇禾的手,“好了,让大夫给治好了,以后我们夫妻二人可以好好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