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寅时,众官员大都已在待漏院饮茶待诏。望过四下无人,裴因走至余旧身边,低声问道。
“何事?”
余旧面容铁青,附在裴因耳边耳语了几句。片刻后,裴因的脸色也蓦地沉了下来。
原来半月前押送进京的雍州郡守今日横死在狱中。
裴因稍加思忖,便将牙牌递给余旧,命他去通政司代奏,务必要将此事传达给陛下。
而他则马不停蹄赶往牢狱。
就在转身的那瞬间,姗姗来迟的三司使沈如璋与他擦肩而过。
裴因感到一束阴鸷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他侧目看去,恰好与沈如璋目光相接。
那眼神黑洞洞一片,像是望不到边际的深渊。
只一霎,沈如璋便收回了目光,那股潮水般阴冷的感觉也瞬间从裴因的身上退了下去。
他驻足望向沈如璋的背影,依稀见得他后脖颈处有块崎岖不平的红肉,略微翘起一角,像是掀起的皮肉,被衣领遮盖了大半,看得并不清楚。
裴因眉头紧蹙,他眯起眼,怀疑自己是否看走了眼。可再想仔细看去,却只看得耸立起的绯红色衣领,那处腐烂早已消失不见。
待裴因赶到狱中时,只见狱门紧闭,周遭一片祥和,并无任何打斗痕迹。
而狱门的铁锁仍旧完好地挂在上面,并未见到一丝撬过的划痕。
他令狱卒开了锁,进门便看到那倒霉的郡守仰面朝天躺在草垛上,脸色青白。
身上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囚衣也完整地穿在他的身上。
裴因蹲下身,凑上前仔细端详郡守的脸。只见眉心一点红,一根银针直插进他的脑中。
一招毙命,丝毫不拖泥带水。
此人内力深不见底,连裴因自己也无法得知是否能与之抗衡。
而尸体的下半张脸却是肿胀如猪,紫红的血点密密麻麻蔓延至他的脖颈。
裴因瞬即抠开他的下颚,眼前赫然血红一片。
那郡守的舌头竟被硬生生拔了下来。
“就这么等不及吗?”
裴因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缓缓起身。他低头睨着毫无生机的尸首,唇边逸出一声冷笑。
大徽苦倒卖私盐久已,而雍州临海且远离长安,是生产盐最为便利之地,同样也是倒卖私盐最为猖狂之地。
而雍州官员与私贩沆瀣一气,必定少不了朝中要臣的帮衬。
此次查封雍州郡守,只将他关入狱中,便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而这条大鱼,十之八九便是三司使沈如璋。
盐铁司正是他掌管之地,若是他将手伸向偷贩私盐的荷包,那简直易如反掌。
可裴因却苦于证据不足,无法将他缉拿归案。若想直戳他的命门,唯有潜入他的府邸拿到阴阳账本。
明月高悬,皎若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