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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琐事（第1页）

云舟破云而行，速度极快，却稳当得如同置身平地。舟上日子单调，却也不乏琐碎波澜。

柳芸汐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安顿下来没半天，就挨个敲响四人的舱门，手里拎着个棋盒，眼睛亮晶晶的：“路上无聊，来手谈一局？或者叶子牌也行！我牌技可好了！”

结果，墨崎川直接闭门谢客，言简意赅：“修炼。”雪见凛倒是感兴趣，可他那点牌技在柳芸汐面前不够看，连输三把后，嚷嚷着“牌品如人品，你肯定出老千”，被柳芸汐笑着用果脯砸出了门。

最后只有鹤萦和郁墨离被她拉住了。鹤萦在神社学过围棋，棋风和他性子一样，稳健平和。郁墨离则精于算计，落子刁钻。柳芸汐棋风大开大合，攻势凌厉。三人对弈，倒也趣味横生。不过郁墨离通常下完一盘就走，留下句“尚可”，便回去打坐，任凭柳芸汐怎么挽留都没用。

“郁冰块这人，真是……”柳芸汐对着郁墨离关上的舱门撇撇嘴，转头对鹤萦抱怨，“小神明，还是你好，脾气好，长得也好，下棋还认真。”说着就要上手揉鹤萦的头发。

鹤萦红着脸躲开，小声道：“芸汐姐姐，别闹。”

“哟，还害羞了？”柳芸汐乐了，也不再逗他，转而说起舟上听来的八卦，“哎，你们知道吗？药王谷那个白芷，听说可是他们谷主的得意弟子，医术了得。那个怯生生的茯苓，好像有什么特殊体质，对灵草感知特别敏锐，就是胆子太小了。”

鹤萦安静地听着，觉得柳芸汐就像个百事通，什么都知道一点。

当然，也少不了碍眼的人。每次在舟上公共区域遇到凌云宗的赵铭，对方总要阴阳怪气几句，要么嘲讽他们是“北境来的土包子”，要么暗示鹤萦“靠脸上位”。每每这时，不用郁墨离和墨崎川出手，柳芸汐就能叉着腰，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赵铭怼得哑口无言，还句句不带脏字，引得周围其他宗门的弟子窃笑不已。赵铭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真和天机阁的巡风使动手，只能恨恨离去。

苏婉清倒是矜持些，只是每次遇见，都用那种高高在上、仿佛看蝼蚁的眼神扫过他们，尤其重点关照鹤萦，那眼神里的嫉妒和不满几乎凝成实质。有次在膳堂，她故意从鹤萦身边走过，裙摆“不小心”带倒了鹤萦桌上的汤碗。热汤溅出，眼看就要泼到鹤萦身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更快地伸过来，挡在了前面——是郁墨离。汤汁溅在他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没看见呢。”苏婉清假惺惺地道，眼底却闪过一丝快意。

郁墨离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掉手背上的汤汁，然后抬眼，冷冷地看向苏婉清。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却冰寒刺骨，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苏婉清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管好你的裙子。”郁墨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苏婉清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周围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带着仆从灰溜溜地走了。

鹤萦看着郁墨离微红的手背，心里又暖又急，连忙拿出伤药：“快涂点药。”

“无妨。”郁墨离收回手，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

柳芸汐在一旁看得直咂嘴：“啧啧，郁冰块，没看出来啊，护犊子护得挺紧嘛！”换来郁墨离一记冷眼。

除了这些鸡毛蒜皮，舟上的正经交流也不少。药王谷的白芷确实博学，主动来找他们探讨过几次关于魔气侵蚀和净化的问题，态度诚恳，言之有物。鹤萦的净化之力让她十分感兴趣，而郁墨离对生灵和毒素的理解也让她惊叹，双方相谈甚欢。连带着那个胆小的茯苓，偶尔也能在白芷的鼓励下，小声说几句关于沼泽中可能存在的毒草的特性。

雪见凛则和御兽宗的一个弟子混熟了，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研究着什么“引虫香”、“驱兽粉”之类的东西，据说对沼泽里的毒虫猛兽有奇效。

墨崎川依旧是独行侠模样，大部分时间都在舱房内修炼，偶尔出现在甲板上，也是远眺前方，不知在想什么。但柳芸汐总能找到机会，塞给他一些据说能“宁心静气”的茶饼或熏香，美其名曰“队内福利”。墨崎川虽不言语，却也没拒绝。

日子就在这般琐碎、偶尔有小摩擦、但大体平稳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云舟飞越千山万水，下方的景色从繁华城镇逐渐变为绵延山岭，又过渡到人烟稀少的荒芜地带。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隐隐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味道。

“快到了。”某日，柳芸汐指着前方天际那一片朦胧的、仿佛笼罩在灰绿色雾气下的广袤区域，神色凝重起来，“前面就是迷雾沼泽的外围。大家做好准备，接下来，可没这么清闲了。”

众人闻言，都打起了精神。连一向跳脱的雪见凛也收敛了笑容，检查起自己的装备。

鹤萦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郁墨离。郁墨离也正望着那片灰绿色的区域，青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