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道歉。
钟聿行好似受了她这句对不起,又不太在意,“今天你朋友生日?”
“嗯,我舍友。”
“走上山?”
明翡泪意已止住,理智与敏锐逐渐回笼,而电光石火间,她从问话中捕捉到细微之处,“那台车里真是你?”
钟聿行停下吃面的动作,面碗的热气不断上浮,冲淡了那双眼里具有压迫感的黑,“又预备走下去?”
他们各自都有问题,又各自借提出的问题回答对方的问题,似不在同条线上对答,但始终在同一频道里,恰如她上下山,他也上下山,却奔赴不同的目的地。
明翡理所应当想到他上次的话。
她觉得路长,何必用走的。而他恰好见证她喘息的时刻,连辩解也无处下手。
“今晚有个客户,约了打高尔夫。”他主动来到她的“线”上。
明翡还是没讲话,她开始小心,怕哪一句重蹈上一次的“麻烦”。
然而钟聿行讲了下去,“他球技很烂,折磨得球童哑口无言。所以我提前走了,猜你会不会也是。”
“什么?”明翡下意识脱口,跳过刚接上没多久思考的路径。
“明翡。”
她开始觉得不对。无数人叫过的名字,怎的从他嘴里讲出,会令人后颈麻软呢,热气好像渗进头皮下,让她大脑开始不受控地发热。
“嗯?”
“这个你可以问。”
筷子从她手里松松垮垮地脱落,掉到碗沿,发出轻而失控的撞击声。
“问什么?”
她看错了。
那双眼不会被任何东西冲淡,对视时,它的黑与深在无限放大,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来到眼前,还不够,底下伸出一双手,掐准你的脖子往里拽,要与你同受天地颠倒。
“问我,为什么会猜你提前走。”
方才在车前几乎失控的冲动,像未彻底扑熄的火堆,青烟袅袅,谁随手用木棍挑一挑,挑起火星与火星的擦身,又燎起熊熊大火。
“钟先生。”她眨一眨眼,“你为什么要猜我?”
一个是提前走的原因,对明翡来说,不太重要了。
而另一个,是她,又为什么独独是她。
那双哭得发红的眼睛开始轻微肿胀,瞧着可怜,跟徐靳山说一样,像只兔子。可她没有触手柔软温热的皮毛,有的是一条折不断的腰。
“因为。”
钟聿行没有偏离她给的“线”,而是顺着这条线,逐步逼近起点的她。
“明翡,”他第三次叫她的名,“有些路,不一定要亲自走。”
她耳中只有他的声音,每个字都在脑中回旋、胀大。
“坐趟车,很快就到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