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你的贝斯,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它吗?”贺思钧的手向上攀,把住琴身,纪羽的手指攥得很紧,琴弦勒着的指肉边缘泛着一圈死白。
“喜欢也是会变的,”纪羽僵持着不肯松手,“贝斯又不是你的,我的琴我想砸就砸了。”
“我买它,你把它给我,这样可以吗?”
贺思钧神态格外认真,似乎并不只是缓和纪羽的权宜之计。
“你买什么,你的钱花不完吗!”纪羽猝然松手,贝斯被贺思钧稳稳拿在手里。
“暑假里我在打工,”贺思钧把贝斯放进琴盒,扣上盖子,“有五千块钱。”
“租房的钱呢,这点钱交房租都不够,你要怎么买我的贝斯?”
“以后我会上班,一个月还能挣更多,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最多再给我两年,我会把钱还你。贝斯你还是可以用。”
从没见过这样的冤大头,他愿挨,也要看纪羽愿不愿意打。
但纪羽的注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重点:“上班?你上什么班,贺思钧,你是不是忘了你要上军校,你哪来的时间去赚钱?”
他皱眉,剥下那点强行伪装的尖锐,露出一点细嫩的内里。
贺思钧尽量把话说得平和:“我不上军校了。”
“为什么?!”纪羽险些跳起来,“你为什么不去军校了,你不是定下来了吗,你不上军校你去哪里,你乱说什么!”
他抬手要打贺思钧的脑袋,贺思钧顺从地低头:“这不是我的梦想,纪羽,你说得对,我太自私了,我做不到为其他人奉献一辈子。”
纪羽还没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他的错愕、失落、愤怒被搅在一起,短暂地沸腾后化为水雾,轻轻一吹就散了,胸膛里只余一片空荡荡的茫然。
他太心软,就算是放了无数次狠话也做不到对贺思钧不管不顾。
纪羽一面痛恨着自己一面问贺思钧:“那你怎么办呢,你爸呢,你告诉他了吗,你以后要做什么?你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吗?”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贺思钧有什么爱好、对某些东西或某件事格外向往,甚至到了让他打破常规的地步。
有时候纪羽甚至会梦到长大的贺思钧被敌人俘虏,用尽手段也不能从他嘴里获得什么信息,因为贺思钧没有弱点。
纪羽怎么也想不到,贺思钧有一天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贺思钧摇了摇头:“我谁都没说。”
纪羽和他四目相对,从内心深处泛起震颤,像住在他身体里的小人敲响圆钵,逼迫他的心脏同频跳动。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纪羽抬手捂住耳朵抱住脑袋,“你对我说这些要我做什么,我帮不了你的,你自己解决。”
他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哪管得了贺思钧的未来,他情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我只是想告诉你,纪羽,你别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才要害怕,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思绪变成一团乱麻,纪羽没法再在这待下去,扭头要走。
贺思钧拉住了他,隔着外套都能感受到他手掌炽热的温度。
“如果我说,和你有关系呢。”
贺思钧的眼睛像两只黑洞,纪羽努力维系的镇静、从内心迸发出的力量通通都被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