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初山小石屋内,地面上躺着一个女人,满身脏污,清丽的面庞如今瘦的不成人样,身体各处在流血像关不住的水阀一样,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眼神哀伤又透着恳求的望向自己。
李明修半跪在地上,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手都在颤抖。
太玄宗宗主爱徒,以往爱憎分明的天骄之女,自己当做亲妹妹的人,而如今却是如此境地,他如同发狂的走兽一般。
“该死的,该死的楚行墨,他怎么敢,怎么敢把你磋磨成这般!”
又不敢太大动作怕加重了怀中人的伤势,转而哀求道:“小师妹,师尊他说了只要你认错,他老人家可以既往不咎,你还是当初受我们宠爱的小师妹。
师尊肯定有法子救你的。
你认个错,好不好,只要认个错,算师兄求你了好不好!”
而那女人只是摇了摇头:“师兄,我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回天。。。我对不住宗门,此生无以为报,唯有以死谢罪。”
怀里人断断续续的说出这段话,费力的紧。
她怀里的婴儿也像是感应到了血亲的衰败,传出一阵极亮的哭啼声,想要留住什么一般。
婉儿用尽力气却也只是低下头来,脸贴着他,眼泪砸在襁褓上语气却轻柔“此间顿悟,往日种种,皆为一梦,犹生方死,至死方生,就叫你方生吧,好不好?”
“我已经用了法子毁了他全身的经脉丹田,已是废人一个,再无修炼的可能……”
“师兄,婉儿此生最后一次请求,孩子是无辜的,你把他带走吧。”
就在她说话间突然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咳个不停。
李明修只抱着她摇头不肯应声,眼睛如充血一般只求她不要说话。
婉儿却对着他笑了笑:“师兄,我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听你话了。”
“你千万不要怪罪自己,当初是我要跑出来的……”
“明修哥哥,不要哭……”
话还未说完,便力竭晕了过去,李明修手忙脚乱的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微弱得很却还在,动作轻柔地塞了一颗天级续命丹给晕过去了的师妹,将她放在床铺之上。
突然天地异变,风雨雷交杂,一股炼虚后期的极强威压笼罩了凤初山,而石屋内的李明修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声音如泣带血般:“楚行墨,我要你死。”
李明修走出石屋,唰地一声将剑拔出,雪白的剑影随着风雨映在他的脸上。将面前走火入魔毫无人性的魔头拦在山脚下,手中的英夏响应着他的情绪,也发出阵阵嗡鸣,挥出的剑意携着刺骨的恨,每闪一道剑光便一声质问,似要将所有倾泻。
“为什么如此待她?”
“为何违背当初的誓约?”
“为什么要进太玄宗来?”
“为什么!为什么!……”
此时的李明修虽然已经是化神后期的修为,对上已经鏖战三日的魔尊仍不占上风,一步步相退。而他却依旧不管不顾,以命相搏一般不留余地,却最终不敌自燃精血的楚行墨,剑断元婴碎。
而晕过去的婉儿不知何时醒来,用尽最后的气力为他挡了一击,自爆与魔尊同归于尽。
汇聚的雷云终于开始降下雨来,当时的李明修躺在那片土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全身血污都被冲刷干净,意识朦胧之间听见一声啼哭声,才想起还有个孩子,师妹留下的孩子。
他吐干净了嘴里的血,倚着断了的英夏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
李明修看着包裹着的婴孩因为他的到来而笑了笑,眼里的流干的泪又开始了,将脸贴在他身上,与他共同感受着最后一丝师妹的体温。
不,不要,不要!
李明修猛然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神情疲惫厌倦,良久才坐起身来,擦干身上的汗。
又是那一天。
梦里那种无能为力感觉挥散不去,萦绕在李明修的心中,他皱着眉头通过旺财的视角看了看方生,见人怀里抱着盏小夜灯,像一只没安全感的幼犬蜷缩在旺财的旁边。
起身披了件外衣,悄无声息地推门进了方生的房间里,小桌上放着平日里他练的字抄的剑诀,自己送给他的入道礼物——青莲剑,被挂在旁边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李明修做的小玩意儿,都被方生好好地放了起来。
方生面容平静,显然在睡梦之中,被子被他蹭开些许,李明修动作轻柔地将小夜灯拿出,将人重新盖住,又摸了摸他的脸,直到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李明修才生出一些真实感。
已经过去十四年了,现在不是从前了。
就在这时方生突然动了动,微不可查的声音喊了句师父,李明修抬起的手顿在半空,刚想要瞬移走人,就听见小孩呢喃的话。
“对不起。”
想转身的动作彻底僵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