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如同浑浊的巨浪几乎要将天地吞噬一般。一栋孤零零足有三四层楼高的建筑显现眼前,外壁皆由青石覆盖,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牌匾上‘往来交易所’五个字被风沙侵蚀的模糊不清。
待李明修推开那道沉重紧闭的大门,里面的吵闹吆喝声顿时充满耳廓,其间酒气混着汗味和其它气息扑面而来,与门外的死寂形成对比。
原本赌徒们喊大喊小的□□声、摇晃骰盅的脆响声,因为灌进来的风沙停了一瞬,数不清有多少目光看向门口的两人——贪婪的、恶意的、麻木的,落在两个裹着斗篷的不速之客身上。
李明修带着半张面具,露出的下颌线锐利,怀里的剑未出鞘,却有股生人勿进的凛冽杀气。淡定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环境,不知道有多少仙盟之中追杀令的角色在其中。
察觉不出两人的修为,心知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周围收起了打量的目光,重新开始投入紧张兴奋的赌局当中,整一个销金窝。
小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迎上他们,“二位客官,有什么小的能帮您的。”
明清向前半步,挡住大半探究的视线,言简意赅:“买消息。”
小二一拍手,惋惜的语气说道:“哎哟,两位来的不巧了,今日所主并不在此,怕是得他日再来了。”
明清:“钱不是问题。”
小二满脸赔笑:“客官,这不是赚不赚钱的事啊,问题就是所主他不在啊,怎么卖得了消息啊?”
一直沉默的李明修忽然呵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般。
“他跟缩乌龟壳里似的,躲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这世上还有他不想挣的钱?”
小二脸色微变。
明清不动声色地朝他师兄眼神安抚,从储物袋里掏出样东西递给小二:“你交于你们所主,告知有故人前来就行了。”
实在拗不过他俩,小二只能按他说的办,转身上了最高楼,走过弯弯绕绕的连廊,
最高层的密室,与楼下的喧嚣声仿若两个世界。
敲了敲最里头的一间房,听见里面人说进,小二利索地反手关好门,来到被帷布遮住的地方。
还不等他行礼,就有一个人头从帷布里钻了出来,中年模样还留了一抹山羊胡,只是左右看了看,显得神经兮兮的,低声问小二,“如何,他们可走了?”
“所主,我按您说的都跟他们讲了,他们不相信,不肯走啊。”
那人的脸上顿时愁眉苦脸的,松开了帷布,坐回刚刚的太师椅里,自顾自地看着桌上的卦象叹气默念,“不该起卦,不该起卦啊。”
小二也跟着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所主,他们还给了个玉佩让我交给你,说是你的故人。既是故人,所主为何避而不见啊?”
交易所的主人也就是须有才,看着那枚刻着婉字的鱼纹样玉佩,脸上的血色霎时间消褪,十几年来用金钱和麻木筑起的堡垒,像是在此刻破碎,露出里面从未愈合、腐烂的伤口。
良久沉默才开口:“。。。。。。小二子,我要是死了你就赶紧走吧,也别待在这穷凶极恶的地方了。”
小二一头雾水,“所主,你说什么呢?怎么就要死了啊?那就不见他们了?”
须有才又长叹了口气说你不懂,许久才接着道:“罢了,是债,总要还的。你把那两个人带上来吧。”
当时的须有才在正道里名声狼藉,人言君爱财取有道,可他不是。
仙门百家的生意他做,魔族的生意他也来者不拒。年轻时不以为意,只觉着正道迂腐,做生意哪有一边倒的,而且他自有分辨。
直到魔尊开始攻打各门派,生民遍地哀嚎之际,他才察觉自己竟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他把通过太玄宗考核的法子告诉了一个孩子,让那孩子顺利通过成为宗内弟子,学有所成还与宗内天之骄女结为道侣,却在多年后摇身一变成了那人人憎恶的魔尊。
须有才悔不当初,自己亲手把魔尊送进了太玄宗,让他洞悉了各门各派的布局与漏洞,还把救过自己一命的女人又送回魔爪。
明婉是一个好人,可他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