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雨摇了摇头,想要起身,可是腿却麻了,他顾不上,心急如焚地去拿手机。
傅寒朝纪清雨走了过来,把他捞进怀里,纪清雨不得不用两只胳膊环住傅寒的背,有些紧张地低声说:“我可以走,我自己走。”
傅寒不理纪清雨,抱住他往外走,他只能像个树懒一样攀在他身上,直到傅寒把他放在沙发上。
纪清雨没回过神,身后那人便拎着盒子走了过来,是位医生。纪清雨有些不安地看着傅寒,没拿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发现什么了吗,所以才那么生气,发现他流过产了?怎么可能,那也太敏锐了……
“嗓子和后颈都一起看了,仔细点。”傅寒吩咐道。
检查不需要多长时间,医生摘下手套,又去看后颈的伤:“脖子上的伤已经结疤了,这伤口剜得真深啊,嘶,等脱疤之后抹点消疤的就可以了,但是很不幸的是嗓子已经没法救了。”
纪清雨坐在原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刚伤到那会就去问过,之后也找过不同的医生,渐渐地也就不抱希望了,只是再一次听到这个结论依旧有些怅然。过了一会他才觉得像有人拿着小锥子往他心脏上敲了一下。
医生拿出摄像仪器:“傅总,您看看,这声带受损太过严重,夫人现在不仅好好地站在您面前,还能说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没有改善的方法?”傅寒问。
“……多喝点保养嗓子的,我开点药吧。”医生说,“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能维持现状就可以了。”
“我花大价钱养着你们,不是吃白饭的。”傅寒完全不讲理,手指有节奏地敲着,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如果只是维持现状,你们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医生擦了擦汗,小声说:“可是傅总,有些损伤他就是不可逆的啊,它存在了就是在存在了……您就算再有权有势,也没办法倒转时间啊。”
医生开完药叮嘱完纪清雨离开后,傅寒的视线审视般落在纪清雨身上:“你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纪清雨坐在那里,双手绞在一起,一阵沉默。
“你弟弟的演唱会,为什么会唱你的歌?”傅寒继续问,纪清雨坐在沙发上,后背冒汗,他意识到早上傅寒应该是看到纪燃的电话了,并且傅寒很喜欢听纪燃那些歌,也不奇怪也能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
他想找借口,可是傅寒离得太近了,纪清雨脑子一片空白。
“你即使不说,我也可以自己查到,听话一点。”纪清雨被惊得往后缩了一下,又被拽回来,傅寒垂下视线,命令道,“说。”
纪清雨的心跳越来越快,在这场两个人的对弈中很快落在下风,他知道事情很难瞒住,可是纪燃不能信任,难道傅寒就值得相信吗,他们都是睚眦必报的类型,得罪了谁都是麻烦。
“我的嗓子辍学之后意外伤到了,我为了钱,把曲子卖给了纪燃。”纪清雨嗓音发抖,竭力让自己平静,“就是这样。”
傅寒没接他的话,手指抚摸着纪清雨的耳廓,又移动到脆弱的耳骨,他一下一下捏着,似乎在琢磨纪清雨言语中的真实性。
纪清雨心里叹了口气,把脸往傅寒的手上贴,声音发紧,嘴里说着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我爱你,哪有胆子骗你。”
傅寒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恶心到了,猛得松开了手,“你的那些歌,之后万一有纠纷,你是想害得整个傅家跟你一起遭殃吗?”
只不过是担心纪燃会因为这件事名誉受损吧,纪清雨想,“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会嫁给你,更何况纪燃也没怎么样,你消消气吧。”
傅寒停顿了一下,语气莫名地更差了,“他花多少钱买的?”
“……四十万。”
“你现在坐的沙发都不止四十万。”傅寒重重呼出一口气,猛地摔碎岛台上的象牙瓷杯,“那些歌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纪清雨不说话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傅寒站起身,纪清雨抬头看他,发现他皱着眉,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厌烦,“有算计我的本事还能活成这样,你也是独一份了。”
纪清雨抿了抿嘴唇,倒也不觉得疼,只是麻木,耳边嗡鸣一下,他的注意力有些涣散。
傅寒的声音传过来,他正吩咐王嫂给他做一份秋梨膏,又细细地和王嫂对了一遍医生开的药。
之后傅寒把手机放在耳侧,似乎在联系什么人,他的脚步越来越远,纪清雨看着他的背影,修长挺拔,他短暂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高二那年,文艺汇演很顺利地结束,傅寒没有上场,节目改成他一个人的钢琴独奏加唱歌。
节目是临时改的,据说傅寒家里出了什么事,他赶着回去处理,放了老师和所有人的鸽子。
纪清雨被赶鸭子上架,虽然之前在livehouse打工,几乎隔三差五就要上台弹琴,但他从没有开口唱过。
他十分忐忑,刚一开口,全场就安静下来,紧接着是沸腾。
他的眼睛只有面前的麦克风和琴键,一场文艺演出在学校里引起了风暴般的轰动。
谢幕时纪清雨看到站在演唱厅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