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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惊魂(第1页)

“嘀嘀嘀!”

震耳欲聋的喧嚣取代了底舱里压抑的呻吟。

尖锐的汽笛嘶鸣、粗野的呵斥、无穷无尽的脚步声、还有各种口音混杂着的兴奋、焦虑或茫然的呼喊,所有这些声音搅拌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猛烈冲击着聂安的耳膜。

她被裹挟在人流中,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煤灰和浓重的人体汗臭。与底舱相比,依然臭,但至少没那么具有攻击性了。

纽约。

聂安眯起被强烈光线刺痛的眼睛,贪婪地呼吸着虽然污浊但至少流动着的空气,努力在摇晃的甲板上站稳。她和其他底舱的乘客一样,背着少得可怜的行李,等待下船。高烧在航程最后几日稍微退去了一些,但虚弱和眩晕依然紧紧缠绕着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自由女神像此刻还未矗立于此迎接疲惫的灵魂,映入她眼帘的,是曼哈顿下城杂乱无章的天际线,砖石建筑拥挤不堪,无数烟囱向灰蒙蒙的天空喷吐着黑烟。码头本身就像一片混乱的战场,货物堆积如山,马车穿梭不停,形形色色的人如同潮水般涌来涌去。

她已经探听明白了。

这就是1870年代的纽约。镀金时代喧嚣沸腾的入口,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巨大熔炉。欧洲人口中,所谓的“希望之地”。

人流开始缓慢地通过临时搭起的木板,走向码头区域。那里,更多的混乱在等待着。穿着制服、面色冷漠的官员坐在桌子后,对移民进行着草率的检查和登记。而更外围,则聚集着另一群人——他们的眼神截然不同,锐利、贪婪,像秃鹫搜寻猎物般在刚刚下船、满脸茫然的移民中扫视。

聂安紧紧抱着自己那个小小的、空瘪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破旧衣物和至关重要的船票文件。她尽量低着头,让自己融入人群,减少被注意的可能。但她的与众不同,或许是在船上那几日勉强恢复的一点气色,或许是她眼神中那份与年龄和衣着不符的冷静观察,还是让她成了目标。

一个穿着略显体面但领口油腻、留着浓密络腮胡的男人挤开人群,精准地拦在了她面前。他脸上堆着过分热络的笑容,但眼睛里的算计却冰冷无比。

“嘿,小姑娘!一个人?刚下船?瞧你这虚弱的样子,在纽约有地方去吗?有亲戚接你吗?”他的语速很快,试图用一连串问题让她不知所措。

聂安的心猛地一沉。来了。人贩子,或者以介绍工作为名行欺诈之实的恶徒。这段历史她太熟悉了,无数孤身一人的女移民就是这样被诱骗、控制,最终落入妓院或血汗工厂,永无出头之日。

她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一双因虚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望着他,手指悄悄捏紧,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绝对冷静。

“我……我跟家人一起。”她哑声说,试图撒谎,但声音里的虚弱和孤立无援太过明显。

络腮胡男人笑得更“和善”了:“家人?在哪儿呢?指给我看看?别怕,小姑娘,我是好人,专门帮助你们这些新来的。你看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暖和又干净,还有医生……”

他的手甚至试图过来拉她的胳膊。

绝对不能跟他走!一旦离开这人潮相对密集的地方,就完了!聂安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呼救?周围的移民自身难保,官员漠不关心,甚至可能勾结。物理反抗?这具虚弱的身体毫无胜算。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攫住了她——利用这个时代最原始、最普遍的恐惧。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她的前一秒,聂安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是假装,她的肺部本就脆弱,这一紧张,咳嗽便止不住地爆发出来。她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因为剧烈的咳嗽和原本未褪尽的高烧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故意用一种气若游丝,却又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先生……您真是好心……可是……可是船上的医生说,我这热病……可能会传染。他让我下了船,最好自己待着,别……别连累好人……”

“热病”这个词,在十九世纪末的移民语境中,拥有着堪比瘟疫的恐怖力量。它可能指伤寒,可能指斑疹伤寒,可能指肺结核,总之是意味着痛苦、死亡以及可怕的传染性。

果然,这个词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在她和那个络腮胡男人之间竖起。

男人的笑容瞬间冻结,伸出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他脸上掠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聂安周围空气都带着病毒。周围几个原本也在慢慢靠近、可能打着同样主意的身影,也立刻停顿下来,眼神变得忌惮。

“你……你怎么不早说!”络腮胡男人语气陡变,带着嫌恶和恼怒,“真是晦气!”他再也顾不上伪装,骂骂咧咧地迅速转身,挤进人群消失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死神盯上。

聂安捂着胸口,继续压抑地低咳了几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成功了。她利用了这个时代人们对传染病的无知和恐惧,暂时击退了显而易见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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