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腿一软,坐倒在地。
参宿头上缠着纱布,毫无生气地坐在长椅上。
求生意识薄弱?怎么会薄弱呢?
明明第二天就要高考了,马上就要解放了,为什么商尽欢会不想活下来呢?
也许,是因为那种旷日持久的孤独,那种一个人背负所有、不敢停歇的奔跑,那些来自父母、老师、学校乃至自己施加的无形压力,早已像水滴石穿一样,无声无息地压垮了那个看似坚韧的灵魂。
商尽欢并非不想活,只是太累了,累到只想好好地、长久地休息一下。
那一年的高考,参宿和商尽欢最终没能参加。
他们班一共52个人,50个都上了重点本科线。
考得最好的,是江祈。
他以近乎满分的成绩,成为了那一届的理科状元,名字被用最大的金字贴在校门口的红榜最顶端,鞭炮声响了整整一天。
徐春红和各科老师的道贺电话打爆他的手机,所有人都在催他报清华,选北大,前途无量。
可谁都没有想到,他最终在志愿表上,一笔一划写下的,是北京师范大学。
更加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是,就在收到北师大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江祈在家中安静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没有遗书,没有征兆。
原因成谜。
知道原因的,都已经不在了。
时间倒回初三那年。
刘小满的意外离世,迟萧和的决裂,母亲在迁怒中打断他的手臂……
巨大的痛苦和迷茫将他吞噬。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坐在通往霖雨河的公交车上,眼神空洞,想着就这样去陪刘小满也好。
车开到了霖雨河前一站的八中站。
车门打开,坐在前面的一个女生站起身,走到车门边,见穿着同样校服的他不动,回头轻声说了一句:“同学,到站了,该下车了。”
他终于抬起头。
那天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着眼,看见一个被阳光照的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女生。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下了车。
没走两步,他被绊了一下,低头发现鞋带散了,而他打着石膏的手无能为力。
那个女生注意到了,没有任何犹豫,自然地蹲下来,帮他系好了散开的鞋带。
“谢……”
他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女生已经起身,匆匆离开了。
自那以后,他开始频频关注那个与他不同班的女生。
他甚至清楚地计算过,从他的教室门口到她的教室门口,一共需要走46步。
他原以为,初中毕业,就见不到了。
那份隐秘的、从未宣之于口的情愫,终将随时间淡去。
没想到高二某一天,那个名字,再次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不久之后,这个女生,竟然向他表白了。
他何德何能?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阴郁与不堪,努力在她面前维持着平和,尊重她的一切意愿,不愿有任何冒犯,生怕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会玷污了这束照进他生命里的光。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江祈执着地用笔在草稿纸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书写那个名字,直到写得最漂亮、最工整的那一刻,他才庄重地、小心翼翼地在录取通知书“新生”那一栏,同样写下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