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封笔,朝政停摆,举国上下都安然沉浸在年关岁末的喜悦之中。
靳羽轲得了好长一段空闲,正好可安心休养,一直到冬至夜,大宴群臣,让他们看到皇帝身体康健,江山无恙。
靳羽轲窝在暖融融的床榻上,身前是常遂安精心布置的长桌,紧贴着榻边,依次摆着茶水点心、暖炉、琉璃灯和几卷话本诗集。
他正津津有味地用一卷山野志怪集佐茶,这种民俗故事,各地皆有不同,如今换了一个时空,自然更是新鲜。
正看到书生夜寐,魂魄出体,被猫妖所猎获,如猫戏老鼠般将书生灵魄玩弄于鼓掌之中一节,就听得一阵细软猫叫,“喵呜——喵呜——”地由远及近,吓得他将话本远远扔了出去,差点掷倒了琉璃灯。
话本落到地上,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拾起,来人语声轻缓:“怎么发这么大火?”
冉重钧单臂托着白猫,另一手握着书卷,施施然掀帘入内。靳羽轲见来人是他,长舒一口气。
“正看到吓人地方,你就过来了,偏偏还带了只猫。”
冉重钧瞥一眼手中书卷,正看到书生的魂灵被猫妖踩在抓下一幕,好笑道:“这有什么可怕,不过是把猫戏老鼠的样子写出来罢了。”
冉重钧边说边将书卷递还给他,碍于长桌,他弯腰避过桌上的瓷盘茶壶,另一只手抬起,让猫儿离琉璃灯远远的。
靳羽轲张张嘴,意识到很难解释恐怖小说里“氛围感”的重要性,思路一偏,倒也不怕了,更说不清自己刚才为什么怕得把书丢出去。接过书,更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情,将书收拾平整,又压到一摞话本的最底下去。
猫儿畏寒,近了火源,“喵呜喵呜”地要钻出冉重钧的怀抱,去扑那盏琉璃灯。
冉重钧无法,将白猫整个捞在手里,没好气道:“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靳羽轲摸摸鼻子,详装不知,主动接过猫儿抱在怀里,拿指尖轻点它粉红色的鼻头:“听见没有?”
猫儿“喵喵”两声,在他怀里打了个滚,蹭了蹭明黄色的寝衣,在上面留下许多白色的软毛。
憨态可掬的模样像一股暖风,将未能言明的心绪吹得一干二净。
靳羽轲看它碧色双瞳觉得眼熟,抬起头问冉重钧猫儿是哪里来的。
“它在我窗外叫了一早上,声音越来越细弱,我就把它捞进来了。”
冉重钧挠挠小猫下巴,小家伙躺了个四脚朝天,一动不动任由人类施为。
靳羽轲皱眉,“我之前嘱咐常遂安将它送走了的。”
又想起自己那之后一病不起,或许是因此才耽误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又过上流浪生活了。
他也学着冉重钧挠挠小猫肚子,猫儿“呜喵呜喵”地抗议,四条小短腿在空中随意乱蹬,但到底没有碰到人,只惹得靳羽轲轻笑不止。
“把它养在宫里如何?”
冉重钧不知何时坐到靳羽轲身旁,垂首拨弄猫儿的爪子尖,状似随意道。
靳羽轲收回都弄猫儿的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想养它?”
冉重钧不语,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身上还带着新雪的凌冽同梅花的香气,被暖炉一激,悠然席卷了帘内狭小的空间。
靳羽轲嗅着满室清香,没说答应或不答应,只是一下接一下地抚着怀里的猫儿。良久,才道:“殿外的梅花何时开了?”
“前天夜里还是满树梅蕊,今早已经是繁花映雪了。”
“你去采一瓮落了雪的新开梅花回来,我就答应。”
“此话当真?”
冉重钧惊喜得直跳了起来,抱过靳羽轲怀里的猫儿就冲了出去。
靳羽轲看看空无一物的怀抱,愣了愣,眨眨眼,暗骂自己心思龌龊。
刚才真的是失心疯了,才会跟个孩子……
罢了罢了,且不去想。
唤来宫人送上温好的帕子净手,他捻起块糕点,就着杯中茶一口口吃着。
梅蕊清香盈满舌尖,之前吃不惯的花馔粉糕,细品下也觉别有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