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一向不会质疑温寂的决定,于是恭敬的小声应是,让车夫将马车掉了头,平稳的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马车在书院外停下,温寂下了车,却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她看着路边葱茏的草木,半响,开口吩咐甘棠进去把易许叫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又或许…她只是迫切地需要抓住点什么,或者是证明些什么。
易许很快便匆匆赶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带着墨渍的旧衣,袖口上甚至还有开了线的地方。
青年一见到温寂便向她快步走了过去,面上带着几分不解的疑惑,“二表妹?可是有事?”
温寂回过头,看着他脸上那副认真又带着点好意的神情,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说小时候见过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易许似乎没料到她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
他声音里有几分怀念的意味,“是幼时随家母去探望舒老夫人的时候。记得那时,你想摘树上的果子够不着,急得直哭。丫鬟去找人帮忙,你却自己逞强爬上了树,结果下不来……最后还是家母将你抱下来的。”
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好像是承载着他年少时光的一段梦境,温寂在这块时间碎片里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妹妹一样,被他尚在人世的母亲温柔的哄着,而自己在一旁一边手忙脚乱一边忍不住的对着她笑。
温寂听着他的回忆,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哦”了一声。
她有些烦闷地靠向车壁。
静默片刻,她又问,“你老家那些宗族的人那样对你……你不恨他们么?”
易许对她知晓此事讶异了一下,随即神色恢复平静,摇了摇头,“那些族人,在父亲活着的时候也曾帮助过我们。替我帮母亲买过药,如今不过是人心变了。那些身外之物,我并不十分在意。”
“况且,”
他顿了顿,语气平和,“他们寻来的也不过是些地痞,并未真正的伤害到我。母亲希望我专心科考,做个好官,我也不会将精力耗费在无谓的报复上。”
温寂看着他,心想,这人还真是端方,像张空白纸。
这认知让她感到一种更深的挫败。感觉自己和这人根本就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想法南辕北辙。
自己怎么会突然拿他跟贺修彦比?就因为都在青云书院读书?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特别像那些输了之后,拼命找补不肯认栽的人,失败又滑稽。
贺修彦的才学心智都在他之上。懂得权衡,明白利害,唯利是图。永远不会有易许这样的念头。
她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点愧疚,“没事了,表哥回去吧。贸然叫你出来,抱歉。”
易许却并未立刻离开,看着她似乎有些苍白的侧脸,轻声问道,“表妹……可是心情不好?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在他心里,确是把她当作需要关照的妹妹看待。
温寂摇头,她想你怎么会懂我。再怎么安慰也不过是隔靴搔痒,落不到实处。
易许见她拒绝,想了想又道,“过两日,我与几位同窗约好去城郊爬山采风。表妹若得闲,不如一起去散散心?”
温寂抬眼看了看他,一时竟不知道有什么想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扯了扯嘴角,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