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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微光(第2页)

过了许久,凌烨才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恢复了些许清明,但那份疲惫却更深了。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积蓄力气。

“……好多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却平稳了许多。他没有道谢,仿佛这只是理所当然的交易。

苏晚收回手,垂首立在一旁:“将军还需静养,切忌再动怒劳神。”

凌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而冰冷的弧度:“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忽然道:“你怕我吗?”

苏晚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想否认,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部分的真实:“……将军威严,民女自然敬畏。”

“敬畏……”凌烨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莫测,“是敬畏,还是觉得我……是个随时会失控的疯子?”

苏晚猛地抬头:“将军何出此言?!您只是……”她的话戛然而止,意识到失言,连忙低下头。

“只是什么?”凌烨却不肯放过,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只是身不由己?只是被这该死的毒所困?”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自嘲的尖锐。

苏晚心跳如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关口。承认,可能万劫不复;否认,又显得太过虚伪。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将军是顶天立地、守护疆土的英雄。英雄亦是人,人会病,会痛,会身不由己。但这并非将军之过。民女只知,将军在病痛之中,依旧在竭力稳住大局,守护该守护之物。此心此志,岂是‘失控’二字可轻辱?”

她的话,既承认了他的痛苦,又坚定地维护了他的尊严和功绩。

凌烨愣住了,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仿佛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他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紧绷的、充满试探的沉默,而是一种……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的沉寂。

良久,他才缓缓移开目光,声音低沉了些许:“……你倒是会说话。”

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但那尖锐的戾气似乎消散了。

他站起身,脚步依旧有些虚浮,却不再需要搀扶。

“那个药油,”走到帐门边,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些许惯有的冷调,“明日再配一些送来。”

“是。”苏晚低声应道。

“还有,”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近日营中不会太平。无事……不要乱走。”

这看似警告的话语里,却透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关切。

说完,他掀帘而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手心依旧残留着为他按摩时的触感,心中一片混乱。

刚才那一刻,她似乎触碰到了他坚硬外壳下的一丝裂痕,也看到了那裂痕中一闪而过的微弱光芒。

他们之间,那基于互相需要和各自秘密的脆弱联结,似乎在这一次次的危机和短暂的依靠中,变得愈发复杂难言。

而袖中那块“赤焰萝”,也变得更加沉重了。

她知道,必须尽快行动了。在京城来使抵达之前,在萧煜彻底失去耐心之前,在凌烨被毒性和压力彻底摧毁之前。

她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捅破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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