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水面,挑了挑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后,难保不能有一战之力。
折琢掬了把水,扑在身上,那对兽耳淋湿了,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水。兽耳冒出来后,他身上发热的感觉明显地消退了。
折琢有些犯难。这耳朵应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冒出的,否则这体质如果是随着他的灵魂到来,应该刚刚苏醒就出现了,而不是等到现在突然发作,他得想办法把它收回去……说起来,妖兽都是凭本能控制这些的,他第一次当魔兽,完全不明白啊!
他鬼鬼祟祟地蹲在凉亭边,不得章法地尝试了一会,勉强学会了让精神抖擞地立着的耳朵倒下变成飞机耳。
折琢:“……”
便在这时,凉风拂过,折琢耳朵一抖,捕捉到了细微的响动,他猛地脱下外衫,罩在自己头上!说时迟那时快,顷刻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两道黑影一前一后从林间窜出,期间交手数道,后者出招迅猛,前者抵挡闪避,
分明是一人在追杀另一人!
数息间,两人身影迫近凉亭!
折琢心中警铃大作,看其鬼魅身法,必然是修者,此时绝对不能被修者发现,修者见到妖魔,必是斩立决的下场!他如今近似凡人体格,又手无寸铁,如何躲避?!
正当折琢凝滞之时,两人掠过凉亭,速度分毫未减,竟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踏水而去!
武器交锋的声响从水面一路划远。
天光太暗,电光石火间,他似是匆匆瞥见了一道熟悉的眉眼。那眼瞳在月色下,鸦青中微微泛着淡淡的银金。
折琢来不及细想,死里逃生,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溜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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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了,封澜!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
林间树梢,一身黑的青年靠在树干上摘下兜帽,露出一对标志性的桃花眼,赫然是如今天下第一大派——贲华宗的少掌门司洎云。
他身后那人停下步子,站姿挺拔,长剑撑地,无甚表情地看他。
司洎云有点不敢和他对视,索性转移话题,他低头蹙眉闻闻袖子,“……哪来的一股狗味儿?”
“你若是嫌弃,方才为什么不抓?”那名唤封澜的青年似笑非笑地呛他,鸦青的眸子里,笑意不达眼底。
“人家平白过路一小妖,身上也没有血腥气,我抓他作甚?”司洎云施施然收回动作,其实那小妖身上也没什么气味,只是那犬类耳朵形状过于明显罢了,他二人都不是赶尽杀绝的类型,自然无闲心去管。
司洎云撑着树干调息,道:“封兄,你就放过我吧,不是我不愿透你口风,实在是我也不知道魔尊他老人家最近在密谋什么,那狗东西最近的行踪,只有他几个护法知道,我传信去和他联系,人家也不睬我。”
封澜道:“这个两面间谍,你倒是做得如鱼得水。”
司洎云神色微黯:“他和我关系好,你也知道,不是一天两天。好歹是过命的兄弟。”
封澜冷冷看他:“你还觉得他和从前一样?”
司洎云抬手否认道:“自然是不一样了,封兄,你我二人这么多年也收集了不少线索,焚天秘境也去过多回了,但还是无甚头绪不是么?只能徐徐图之啊!”他一双桃花眼中流露苦哈哈的委屈神色:“封兄,你不知道那厮现在有多难相处,我一天天卧薪尝胆的净光担心自己哪天突然成了什么正道余孽或者魔族走狗了,你体谅体谅哥们的苦衷吧。”
封澜蹙眉闭眼,他肤色苍白,鸦羽般的眼睫下垂着淡淡青黑,敛目不语。司洎云面露不忍,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黑绳吊坠抛了过去。
封澜接过一看,那吊坠上挂着一水滴状红玉扣,泛着莹润微光。司洎云道:“趁人不在时,偷偷从他寝殿里摸出来的。”
封澜没说什么,径自把玉扣收起,司洎云看了看天,状似回忆道:“这东西是你送给他的吧。他从前这玉扣宝贝得很,一向不离身,连我也不给碰,如今倒是随便扔在犄角旮旯里,我拿走了他也没察觉。”
两人相对无言,只觉过往如同荒谬诡谲的云烟消散,封澜顺着司洎云的视线抬眼望去。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云淡高悬。凉夜皎皎,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