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聆听狸儿的夸赞时,长睫在眼下投落的阴影,恰如她与这世间始终保持着的那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此次救助有功,”东方香主沉吟道,“想要什么奖励?”
杨洁晃了下神,才意识到是对自己所言。
其实,只是她并未如阿狸所想那般高尚无瑕,救与不救,当初确曾有过犹豫。
至于所救之人——东方香主的感激,她其实毫不稀罕。若能借此让这魔头日后少作妖,就该谢天谢地了。
因此,她指尖轻抚丝袖道:“香主过誉了。这都是廖大夫的功劳,小女子不过提了几条不知能否有用的建议罢了。”
“功就是功。”东方凛狭长眼角微挑,语气透着毋庸置疑。
这魔头转性了?
真要给她记功。
她抬眸定定看向他。
东方凛身子前倾,瞬间将她笼罩在自身阴影之下。
杨洁不受影响,直言问道:“廖大夫医术高超,仁心厚德,小女子真心钦慕,能否追随左右,时时聆听教诲?”
东方凛凝视着她被晨光镀上金边的清丽面容,檐角晨露坠落的细响突然清晰可闻。
这真是他见过最大胆的女子了,连焰蓉也不敢这般直视他。
“这就要看廖大夫的意思了。”
他尾音尚未散尽,杨洁袖中的手指已悄悄蜷起。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还要恭请香主多美言几句。”
她忽然展颜,如同水墨画中仕女突然被点上了朱砂,整幅画卷顿时活色生香,连带着周遭空气都跟着明媚了三寸。
东方凛被这笑容晃得微怔,“此事……我无法替他定夺。你尚有其他所求,但说无妨。”
可恶!
“多谢香主成全妾身一片心意。”杨洁笑意不减,“看来,我要多多表现了。想来勤能补拙,总能让廖大夫看到小女子的诚意。”
东方凛对此沉默不语。
杨洁心有不甘,目光不经意掠过檐角风铃上的鎏金蝴蝶纹饰,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她故作不经意道:“今晨推窗,蓦见远处丛丛红花间蝶舞翩翩,真是好兆头呢!”
“妾身正想作一幅蝶舞图以贺此景,不知……可否?”她为难地看向竹枝悬着的蝶纹彩面,
东方凛察觉她的目光,冷声拒绝:“此非闺阁戏笔之物,杨小姐自重。”
杨洁失望叹息:“不过是文人雅趣,见蝶趣盎然,欲摹其灵性罢了。”
她那潸然欲泣的样子,看得旁立的阿狸心生不忍,有心求情,可觑见香主冷肃的神情,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女娃子想画点花草蝴蝶什么的,少主你就让人家画嘛。”
突然插入的爽朗川音,让在场三人一愣,一齐看向大步走来的熊百川。
杨洁上前行礼问好。对上他笑眯眯的眼神,不明其意,见二人似有话说,便识趣告退。
熊百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带着长辈的关切,待人消失在房门后,才低声抱怨:“人家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昨夜还指点救你一命的关键药草,少主你好歹客气些嘛。”
东方凛未答,只对阿狸吩咐:“去看看她衣食可有短缺,尽数添置。”略一停顿,“她要画蝶……只能在书房中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