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歆放下还没开始写字的笔,把木鸟放到桌案边,扬声道,“来啦!”
她关了窗户,又谨慎的烧了阿砚刚刚的来信,推开房门,蹦蹦跳跳的往楚昱珩的书房去了。
楚昱珩脱了外袍,从衣襟内拿出刚刚少年给他的白色布放到书桌上,布里包裹着一块银白色的腰牌,錾刻工艺精湛,上面雕刻着一个豹头,中间刻着一个竹字,外圈勾勒回纹,腰牌分为两块,可嵌入彼此,合二为一,而他手中的这个是半块。
他的眸色一深。
燕赤的五军都以猛兽来作战旗,同样的,军营里象征着各军的身份牌自然是不一样的。
燕凌骑是猎豹,赤炎军是狼,定南军是海雕,巍远军是狮子,玄明卫是虎。
五军除了每年的军备,最有价值的就是每军右肩的肩章,这也是区别五军的根本。
至于腰牌,是五军各将级以上才有的身份牌,可以号令各自的军队,相当于虎符的用处。
而现在,这半块腰牌在他的手上,刻有专属燕凌骑的豹头,却还带有竹字。
竹这个字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江都最大的酒楼——竹坞弄舫,也是消息互通的好地方。
楚昱珩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黑沉沉的眸子盯着窗外的夜色,听到外面传来妹妹莽撞的脚步声,便重新把它放入怀中。
小崽子藏的够深,竹坞弄舫是他的,他自然不用担心他没有消息渠道了。
只是,竹坞弄舫发展起来时他才多大,就已经想到这么长远的事情了吗?
联想到他在宫内囫囵的话,他的心情一时有些莫名,嘴上说恨他的语气那么凶,他当时都差点以为他俩真的就这样断了,结果少年转头还是偷偷派人顾着他。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
一直以来,他所担的角色都是照顾人的那一方,不论是对母亲、对妹妹还是赤炎军的几十万士兵,哪怕是少年,亦是一样的。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他就像一棵松柏一般,严寒酷暑里生长,在沙场里滚了多少年,他什么都可以抗下来,偏偏在遇见这百般温柔时他却有点不适应了。
能依靠他人对他来说就是奢侈,他的性格也做不出这种举动,不过这毕竟是小破孩的好心,所以他还是默默的接受了。
只是这小破孩明明自己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结果反而照顾起他来。
楚昱珩暗叹一声,索性不纠结了。
楚言歆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苦大仇深的哥哥,明明还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明明看起来还是那么生人勿近,但是小丫头就是感觉到了哥哥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看着妹妹进来,楚昱珩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示意她说。
楚言歆下意识的站直,看着哥哥黑漆漆的眸子,小声问道,“哥哥,你除夕夜有公务吗?”
楚昱珩,“没有,怎么?”
楚言歆,“除夕夜可不可以陪我去西巷的灯市?我听别人说那边可好玩啦!我之前都没有出去过!我刚刚问了娘,娘说除夕她不出去啦,让我们玩吧。所以,哥哥,除夕夜你可以陪我出去吗?”
她知道哥哥不喜人多的性子,赶忙补充道,“要是你实在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多带点丫鬟婆子照看我的,我想去玩的。”
小姑娘的目光可怜巴巴的,语气也可怜兮兮的,楚昱珩想到前些年她确实都没有机会出府,眸色柔了下来,恩了一声,“我陪你去。”
楚言歆的神色一亮,蹦蹦跳跳的出门,留下了一句,“太好了!那哥哥我不打扰你啦!”
楚昱珩摇了摇头,看着小丫头欢快的背影,表情无奈极了,声音很低,“毛毛糙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