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路菩萨?”
“当是南海观世音菩萨。”
悟空连连叹气,止不住地躁恼道:“好菩萨,哪里知道那呆子的底细。这小小试炼,又哪能压得下她那凡心。似这等老大惫懒的泼物,又一个手无寸铁的凡僧,再撞上个抓不着的鬼魂儿邪祟,菩萨哪里是试炼他二人,分明是磋磨老孙性命。”
“师兄休躁恼。”那小龙说,“那怪神出鬼没,却是个鬼魂儿变的精怪。这魂灵儿都由地府管辖,何不往幽冥界走一趟。”
行者点头:“说得有理。那怪不知从何处得了个宝贝,罩子一般紧紧锁着这荒庙,纵然老孙会架筋斗云,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也翻不出去。可上天无门,下地却有路。且叫老孙去看看,是哪个躲懒的鬼差,放跑了这等害人的邪祟!”
这大圣早年被阴差勾魂儿,往地府闯过,偏是路熟,径往幽冥界去。
他这厢上下奔波,那宝娥却不晓得,只将心分成两半,一心吃斋,一心酣睡。
是夜,她模糊听得阵轻哼声响。
那声音不大不小,如蚊蝇般往她耳里嗡嗡钻,十分闹吵。
她哪里忍得了这声响,气冲冲就往外走。
原来这声响是打聂归羽房中传出,她径入当中,拔声道:“哥哥呵,这般晚了,你叫什么魂哩?”
那帐中人影影绰绰,气若游丝:“有些饿了。”
宝娥想起那高太公,登时恼道:“你这泼厮,莫不是怪我吃得多!”
聂归羽断续道:“我不食那烟火食。”
“那你吃什么?”
“吃些浊气。”
“哥啊,你便是想做个神仙,与我长久地过活,也不能刚开始就修那辟谷之术啊。倘若成了饿死鬼,我也不好与你见面。”宝娥上前,扯开纱帐,看见他倚躺在床,面如纸色。
一身伤深深浅浅,泛着血光。
她这番话几要将他气笑。
那聂归羽说:“与你何干,我这多年间,也只吃浊气。”
这呆子问:“那你眼下怎的不吃?”
聂归羽却不言语。
原来他占了这荒寺后,也杀人,但不直接吃人肉,只吃些血肉炼化的气儿。
只是这些天为着吃那唐僧,他封禁了寺庙,庙中无人上香,他也不曾进食,因而有些饿了,渐露出生前的死状。
偏那唐僧禅心稳固,似月迥无尘。
那众邪僧逼不出三藏的贪欲妄念、忿恨怒气和愚痴傻气,他又如何吃得了。
他不应声,疼得咬牙切齿,是面白唇也白。
“啊呀!”不知何时,那宝娥的手紧紧贴在他胸膛上,或掐或按,好不用心,她惊道,“哥呀,你这真是饿惨了,怎的这胸膛冷得像冰,里头好端端一颗心也不跳了!”
那聂公子吃痛,连哼喘都变了腔,送出些麻酥酥的颤。
宝娥一顿,登时色向胆边生,拢住他胸膛捏两把。
“好哥哥,”她道,“你且多喘两声儿,便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