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奴出身的商人,府邸竟有几分坞堡的森严气象,绝非寻常富户,恐怕也不止是替秦国宫廷采办贡品那么简单,与长安的权贵必有更深勾连。
待到客院,但见屋舍宽敞,陈设清雅,一应器物皆精致妥帖,熏香淡雅,显然是用了心的。
“寒舍简陋,望二位恩公勿嫌。”王晔拱手道。
段沉玉执礼回谢,“王公太过谦逊,此番盛情,我夫妇感激不尽。”
宁禾亦微微颔首致意。
王晔又嘱咐了管事几句,便借口告辞,留二人休息。
片刻后,管事领着几名低眉顺眼的婢仆送来热水、干净衣物及晚膳。
二人先后沐浴洗漱,洗去一身风尘,用过晚膳后天便黑了。
待仆役尽数退去,屋内只剩彼此,烛火摇曳,在月白帐上投下朦胧光影。
两人并肩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帐幔垂下,隔出一方私密天地。
宁禾侧过身,面向沈玉的方向,压低声音,“你觉得这人究竟是何路数?”
段沉玉平躺着,望着帐顶模糊的绣纹,低声道:“一个家奴出身的旁支,能在江陵经营出这般光景,手握直通长安的贡品渠道。”
他顿了顿,“此人或不简单,且先看看,万事小心。”
宁禾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将日间所见所闻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
金玉刀说师父的死或跟秦国权贵有关,她是否能从此处入手?
要先想办法弄清楚金玉刀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才好确定下一步怎么走。
夜色渐深,两人各怀心思,缓缓沉入睡眠。
*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二人起身更衣洗漱,段沉玉坐下用早膳,宁禾素来有晨起先练功的习惯,没有同他一起吃,唤来侍候的婢女询问:“府上可有僻静宽敞之处,可供活动筋骨?”
婢女恭敬答道:“回娘子,府内未有专门的演武场。不过后园景致开阔,清晨人少,娘子若想舒展筋骨,去那里即可。”
宁禾点头,便独自一人信步至后园。
园内清静,假山池沼,林木掩映。
她寻了一处临水的平坦草地,长剑出鞘,剑光起处,身随剑走,衣袂飘飘,惊起了几只宿在枝头的翠鸟。
金色晨光透过薄雾,照在她莹白的侧脸上。
一套剑法练罢,额角微见薄汗,面色却愈发莹润,眸若晨星。
她收剑回鞘,正要沿着小径返回客院,刚过一个爬满藤萝的月洞门,便与个匆匆行来的身影撞了肩膀。
宁禾蹙眉退后两步,抬眼看去,见是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约莫四十余岁的男子,腰间佩刀,面容端正。
那男子本要发作,却在看清宁禾的面容时,猛地愣住了。
只见眼前女子乌发如云,仅一支素玉簪挽起,肌肤胜雪,一双眸子清澈明亮,此刻因微恼而瞪圆。
容色灵俏,更有三分英气。
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