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山长与堂长评判结果出炉。
楚瑜的文章因立意高远、针砭时弊,切中“六经皆史”之关窍,被评为第一。叶烬霜的文章功底深厚、论证严谨,但空谈性理,故屈居第二。
而楚绢的反题之作,因观点过于超前,与主流相悖,虽立论巧妙,却终究输了叶烬霜一筹,被评为最末。
楚绢虽败犹荣,只觉此番笔墨官司,胜过苦读经年。她心中毫无气馁,反而对明年的府试更加跃跃欲试。
“府试、乡试、会试,我要一步步考上去,直到成为天子门生。”
楚瑜皱眉,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楚玥可不怵,直言讽刺:“你可知,天子从来没有过女门生。”
楚绢半点不见沮丧,仰起小脸认真道:“曾经没有,以后会有。我来做开天辟地第一个!自我之后,女子也可以登天梯,跃龙门,步青云。
“再没有人能对她们说‘从来没有’了,因为,我曾来过。”
楚瑜神情微动,低下头兀自沉思。楚玥“切”了一声,也忍不住去想,她姊妹三个今朝能包揽童试前二,难道来日争不得进士及第?
叶烬霜拼尽全力仍惜败楚瑜,哪怕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愿赌服输,只是他坚持只肯向楚瑜一个人道歉,还振振有词:
“楚家其他人又没赢过我,凭什么让我给他们道歉!”
楚绢不语,只是一味用鄙视的小眼神盯着他。
但是没办法,她没比过叶烬霜,赌约的“叶烬霜挨个给楚家人道歉”无论如何是不能实现了。
楚瑜另有办法。
“无妨,你只要承认自己才学不如女子就行。或者你不承认,我把你我二人比试的结果昭告天下。”
楚绢再次大震惊。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小朋友都这么会啊?你们这么成熟,衬得她这个三十多老阿姨很呆哎!
楚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过有了叶烬霜的愿赌服输,不管楚家还是叶家的长辈都愿意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叶家也为叶烬霜一开始的出言不逊向楚家表示了歉意。
楚擎峰呵呵一笑,摆摆手示意叶家长辈不必在意。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直接促成了他楚家一众子侄童试上榜,楚家出了大风头。
此间事了,答应楚绢和楚瑜的庆功宴也终于举办。
只是就楚绢和楚瑜的性别问题,楚擎峰和老夫人关起门来商讨了许久。
楚擎峰以为闺阁女儿出去抛头露面毕竟不好,没想到老妻据理力争:“那是科考!能有什么不体面的?若说两个丫头清名有损,那天下读书人都不是好东西了。何况你既然想她两个将来前程远大,或早或晚都是要让她们出去见世面、彰才学、挣身份,何苦一开始藏着掖着。”
楚擎峰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向外界公布楚绢和楚瑜是女眷的事实,只是唯独遮掩了楚玥。
“玥丫头却是志不在此的,何况她平素跟着你去些花会茶会,京中贵女无人不识她,若传出去她假作男子参加科考,反而不好。”
老夫人当时并未应下,等事后交了楚玥私下问过,楚玥也同意不公开自己性别,她才回去告诉楚擎峰。
“——只是玥丫头说了,她虽未必入朝为官,却还想再试几次,求我让你把她的身份报告给考官和陛下,让她还能参加以后的府试和会试。我看她并非完全志不在此,且玥丫头能考第二名,可见也是有天分的,不如就给她一个机会。”
楚擎峰听后,深以为然:“她想多一重选择,这也正常。若不幸如瑾儿一般婚姻不幸,好歹还能有一条进宫做女官的后路。”
老夫人想到楚瑾,哀叹一声,心里难受。“也是瑾儿无福,挑中那么个才学过人、容貌上乘的乘龙快婿,却不料是头得势猖狂的中山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