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里屋,柳殷照幽幽转醒,不,好像不是小柳。
他的眼神有些熟悉,起身来到酽白面前,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脸上的诧异加深,那个孩子长大了。
数次碰面酽白好像并未想起他来,炆提苦笑,也是,那时候她还小。
他是炆提身体里的另一个灵识,却也只是一抹灵识,不能脱离本体,炆提知道他的存在,还总是耗费妖力去压制住他。
炆提身死那刻,他本不应独活,但这抹残识最后被炆提打进砾妖体内,同为妖物,他可以借砾妖之体短暂存活。
是了,炆提一直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在酽白身旁坐下,等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他就要从这世上真正的消失了。
酽白睡了很久,觉得自己应该醒来了,却突兀的掉进了梦里。眼前的地方很熟悉,是小尧涧的后山。
酽白自十九岁离开小尧涧后再没回去过,如今又在梦里见到,亲切之感难以言说,反倒不急着离开梦境了。
瞧着眼前的景象,像是刚到小尧涧的时候。
正巧眼前跑过一个孩童,是小时候的自己,她在哭。
酽白跟着上前,见小小的自己跑到大树后面,蹲在那儿小小一团,抹着泪好生可怜。
“小孩儿,又被欺负哭了。不会还是鹿妖吧?”停在树干上的鸟竟然开口说话,小酽白并不惊奇,哼唧唧的抬头向鸟儿控诉着,“小鹿坏,不跟他玩。”
树枝上的小鹃鸟神采奕奕,身上覆着蓝灰二色纤羽,小脑袋一歪一歪的,眼睛滴溜溜转动,说话间两爪不停扣弄着树皮。
会说话的鸟看小酽白哭得厉害,停留片晌后往她来的方向飞走。
再回来时明显多了兴奋,翅膀急促扇动,发出“喀——咕——”的叫声,不远处传来鹿的哀鸣,其间还混杂着对鸟的叫骂。
鸟儿绕着小酽白飞来飞去,也是这时候,入梦的酽白看清了那鸟,和炆提的本体丝毫不差!
捉妖师对恶妖的应激反应骤现,也不顾是在梦中,伸手就要去抓它。
酽白当然没成功,她才碰到炆提,就有一只寒凉的手制止了自己。侧头看,酽白真觉得惊了天,手的主人居然也是炆提。
她脑子僵住,现实中死了一个炆提,梦里就来了两个捉弄她的,这妖的报复心未免太强了些。
腹诽的同时,抓住她手的炆提对她轻摇头,酽白好似被迷惑住就此停手。
梦境里其他事物感知不到酽白的存在,被她无形触碰到的鸟儿仿若无知无觉,越过她手停在小酽白的肩头。
小酽白唤它道,“鸟儿,你真厉害啊,居然打赢了坏鹿诶,以后我都只跟你玩了。”
鸟很傲娇,扬了扬头,又和小酽白闹着笑呵呵走开了。
拉住她手的炆提也在此刻化作鸟身,两相重合,二鸟同一。
直到此刻酽白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她看见炆提会有熟悉感,炆提又为何总是胡乱说跟她相识的话语。
她小时候的确遇见过一只漂亮的鹃鸟,鸟儿很好总是陪她玩耍,帮她教训爱捉弄人的小鹿妖,唯一不好的就是经常带各种虫子给她,说是舍不得吃的美味,非要看着她吃。
小酽白常被吓得泣涕涟涟,有时候都躲着他走。
可后来没两年,鸟就不见了,她那时忘性大,又有别的妖灵陪她玩,问过几次鹃鸟踪迹后也逐渐不在意它了。
往后十几年里,酽白都没想起过它,谁料再相见竟是正反两立。
前面的小酽白走远了,她身边不见小鸟身影,炆提又恢复人形站在酽白旁边。
“你……你是那只鸟?”酽白带着怀疑开口,又恶狠狠警告,“若骗我,我自会再杀你一回。”
炆提温柔开口,“小酽白,长大了就不喜欢鸟儿了么?”
“胡说,你这恶妖休要冒充,从哪里探得我少时密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