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答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在惦记自己。
他看着面前铺满桌面的竹片只觉得苦恼。
前几天,卢答顺利地在桑乡拜访到了隐居的留青大师王大师。王老师看过卢答的作品集,很痛快地答应了他想跟随自己学留青的请求。
但她并没有直接开始教学,而是让卢答在桑乡住下,带着他在村里闲逛了两天。
这两天里,他们什么技巧都没教授,王大师只让卢答去摸竹子,一边告诉他要好好体会这种触感,一边给卢答介绍留青的起源以及基本手法。
她讲话风趣,不时夹杂了一些见闻轶事与典故,卢答也爱看书,时不时还能和她你来我往聊几句。
她让卢答去摸地里还在拔节的竹,去摸已经砍伐捆扎好的竹,也摸经过煮沸和阴干炮制好的竹片。
最后给了卢答一袋竹片,让他回家练习。
“反正你有基础,”王子衿笑眯眯:“回去先自己摸索摸索吧。”
卢答不解地眨眨眼,但很听话地点点头。他在求教时是一直很诚恳,固然暂时不明白用意,也不会反驳老师。
王子衿送卢答到村口,见他走在自己身侧,落后一步,笑出酒窝的白净侧脸,若有所思:“你的老师们是不是都很喜欢你?”
卢答想了想,认真回答:“好像是的。”
王子衿:“那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谁会不喜欢好学又有天分还懂礼貌的学生呢?
*
回家后,卢答简单布置出工作台,摊开刻刀和锉刀。
他有手上工夫和美术基础,上手很快,刻了半个晚上就初具雏形,只是后续并不顺利,刻坏了好几块竹片。
竹材和他之前用的画纸、金属质感都不同,画纸柔软,自带纹理;金属沉重,触手生凉。
而竹材是有温度的,它初初摸上去也是凉的,但这又是一种木质的有生机的凉,且与卢答接触过的木块不同。
竹材的纤理明显,有自己独特的纤维走向。稍有不慎,就会走笔。
卢答此时才知道王子衿让自己摸竹的深意:只有体会过竹真实的硬度、厚度与温度,他才能对这种陌生的材料产生自己的感悟,才有可能使用它来进行全新的创造。
又刻坏一块,卢答看着面前比起第一块稍有进步的废竹片,揉了揉手腕,叹了口气,把刻刀收了起来,决定今天先练习到这里。
他收拾了一下工作台,洗了个澡,然后慢慢滑到地毯上。
从高强度的聚精会神中抽离出来,卢答精力再高也有些恹恹,整个人呈大字形瘫在毛毯上,想着冉让。
不知道他这几天在面包店过得怎么样。
正发呆,门外突然响了三声敲门声,一声力度比一声重,但每声间隔的时间又相同,显出浅尝辄止的克制。
啊,冉让。
卢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一骨碌爬起来,打开了门。
冉让站在门后,垂着眸看过来,人高大壮实,影子也高大,兜头盖脸地扑到卢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