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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办法接受裴屿的身体会出现什么状况，虽然床单上没有血迹，可是他被老周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连嘴唇都白了，又没有昏迷，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不是医生，大哥也没法保证，但他知道老周最在乎他爸，这会儿估计家里唯一还能冷静思考的就剩自己了，还是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安慰了弟弟两句。

周澄去了个洗手间，回来，看见他爸坐在急诊室外面痛苦地搓着头发，身前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他姑姑在指着他爸的脑袋数落他没分寸。

他自己看着急诊室的红灯，心脏跳得既重又累，内心充满了恐惧——虽然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或许当时，他爸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吊着腿挂着水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

他本来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老周的，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么疼爱他们照顾他们的爸爸就这么躺在了急救病房里，他也忍不住埋怨了。

他以前只知道裴屿跟大哥总跟他说老周以前怎么不靠谱，从来没当过真，当玩笑听的。

“爸。”他一屁股坐在老周边儿上，想安慰，觉得没有用，想抱怨，又觉得没必要，老周肯定比他们几个都难受，肯定早就在心里头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了。

周澄又看到他姑姑直接把包甩他爸身上了，忍不住说：“姑姑，我爸他也不是……”

“废话！他当然不是故意的，打的就是他不故意，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没有，真给我们老周家丢人！咱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球！”周垚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白眼，目光最后落到从急诊室出来的老公身上，急道，“阿旻，人怎么样了？”

江兆旻摘了眼镜，慢悠悠看了眼跟鸵鸟似的窝在一块儿的父子俩：“你问谁？大的还是小的？”

“姑父，我爸都急坏了，你就别折磨他了。”

江兆旻平静地说：“都还活着。”

父子俩瞬间都松了口气，肩膀都松弛了下来。

“但是是目前。”姑父说，“要是想生下来的话，就不一定了。”

……

全家人都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澄见老周不说话，顿时一股怒火就上了头：“难道你还真想让我爸生下来？！我们家兄弟姐妹已经够多了

“鬼才想让他生！”老周狠狠地横了他一眼，双眼布满血丝，两只手紧紧交握，所有的指节都在泛白，“本来就只打算生到老三为止的。”

结果没想到是双胞胎。

到了小春雷，他们也是看在都还年轻，裴屿也舍不得打掉孩子，也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哪里肯放弃。

omega本来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生育能力会下降，尤其是步入四十岁之后。

而且是生育过越多，下降得越快，他也是每年都带媳妇儿检查身体的，否则也不至于总是明目张胆违抗老大的命令。

他们都这么沉默的原因是——不知道怎么对裴屿说。

“我爸总不会昏了头，这个情况下还想生吧？”

那omega也太可怕了……

周垚叹口气：“生应该不至于，但……”事情总是要说的，还得劝，好好安慰。

何况俩人本来就在吵架中。

允许病人家属探视的时候，只有老周进去了，周澄一直在外头的小窗户扒着看，他爸一开始都歪过脑袋不理老周，老周在床边抓着他爸的手不让他抽走，一直不知道说的什么，把他爸说得眼眶都湿了，最后乖乖地被老周抱在怀里。

他光是看着，都觉得心疼。

“橙子！爸呢！”周昀一下车，连电梯都不愿意等，直接跑上五楼。

“在里面。”周澄心情低落地看着他哥，“要进去嘛？”

周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拧开了门。

他们俩刚进去，裴屿靠在老周身上，冲他们俩笑了一下。

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脸色却那么苍白。

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鼻尖，他猛地把脑袋别开了，再调整好心情的时候，大哥已经在爸爸旁边嘘寒问暖了解病情，告诉他怎么配合医院治疗恢复，工作要全部放下一点都不能操劳，有什么事就喊人，他会一直待到裴屿可以出院为止。

“但是孩子一定不可以要。”周昀非常坚定地说，“你要想想我们几个，也要想想自己，也别给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渣男再生孩子了。”

老周在一边听着不吱声，人没事儿，让儿子骂两句也没什么。

裴屿看了眼一直站在病房门口的周澄，声音很轻：“怎么站在门口？”

“……”他想喊一声爸，可是却因为颤抖没能发出声音，他从来没见过他爸这么虚弱的样子，因为老周十几年如一日把他当宝一样呵护得滋润水灵，连小病都很少生，裴屿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全世界最好看最温柔的人，现在却被医生用上了‘不一定能活着’这种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