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的目光移向房门,隔着一扇兰花纹屏风,他含笑说:“既然容小姐已经在外面了,为什么不进来?”
下一秒,门开了。
那一道身影透过屏风影影绰绰,一缕很淡而冷的香气飘进房间。
这抹香并不浓郁,却似乎冲散了房中浊重的消毒水味道。
她走过来,“我以为自己并不属于您看着顺眼的类型,所以没有陪伴在您的身侧。”
她换了衣服。
傅召棠记得,他昏迷之前,她穿着蓝色的裙子,深海一样的蓝。
现在依旧是蓝裙,但颜色浅淡许多,让他想起一种叫“雨过天青”汝窑瓷器。
“容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我最看得最顺眼的人。”他靠在病床上,深棕色的眼睛看她,“可惜,这次救命之恩可能并不如你所期待的那般成果丰硕,而且,这个所谓的‘硕果’会砸在你手里,你要尽快想好该怎么处置我。”
容向熙说:“您好好在这里养伤,我虽然不富裕,但养您还是绰绰有余。”她知道傅召棠在试探什么,温言说:“救您是我跟您祖父做的交易,无论您能不能重新掌控傅家,我都会安然将您送到南境。”
他慢条斯理说:“老爷子危在旦夕,恐怕很难完成你们的交易。”
傅召棠很敏锐得察觉到家族内部的变动。
他在外面生死不知十几天,唯一的可能便是傅家出了大事。
老爷子压不住阵。
容向熙道:“这您不用担心,在我接到任务的那一刻,我的人就立刻赶赴南境。”
傅老爷子当然给了容向熙足够多得好处,才使容向熙舍得用一座南非金矿换傅召棠。
傅召棠温声:“是稀土矿吗?”
容向熙谨慎纠正,“是稀土矿开采权。”
“你是商家的儿媳,应该不缺这个。”他真是每句话都在试探。
容向熙倒没隐瞒,“很快就不是了。”
傅召棠点点头,“傅家是你谋得后路之一。”
他的姿态松散,气定神闲。
明明性命都握在旁人手上,他却悠然自得。
似乎,他没有经历九死一生的脱险,而是单纯来海上度假。
他是很聪明的人。
容向熙罕见被勾起兴趣,“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落到如此险境么?”
就像容向熙没有隐瞒他离婚的消息,傅召棠同样不隐瞒他此行的意图,“我的家族里有内奸,我打算假死一次引蛇出洞,没想到假死差点变真死。”
容向熙捏起托盘里的小酒杯,慢慢喝了一口酒,分析,“除了菲律宾内战这种事情,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影响你这次‘假死’。”
“是的,想让我假死的人太少,想让我真死的太多。”他垂眸,握住那个银质小酒瓶,慢慢喝了一口酒。
很烈,很符合他的口味。
如果他没有猜错,欲致他于“真死”的那几股势力中,至少有一股背后站着商家。
所以,他很惊讶,竟然是商家的游轮救他。
容向熙观察他神色,他说起那些让他“真死”的人,眼神里并不带恨意,似乎只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无疑,他也是管理情绪的大师。
游轮在苏禄海短暂停留一个小时,一小时后,掉头前往既定行程。
翌日早上,乘客们继续在甲板上玩耍欢笑。
他们没有发觉任何不同。
只有江凛,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黑黝黝的枪口,隐约的上膛声,还有容向熙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睛。
“江凛,陪我去跳舞!”容逢卿睡足了,神采奕奕。
游轮一楼是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