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到了她能听得懂人话也会说话的年纪,因为她常常贪玩还耍赖,他不仅负责陪她玩,也肩负起了给她讲道理的责任。
告诉她要听父母长辈的话,告诉她吃饭时就要按时吃饭,告诉她,她已经长大了,不许在饭桌上用手抓东西……
她总是会听他的话,甚至有时还有些怕他。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她严厉,纯粹是因为他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害怕他离开,如果他离开了,那就没有人陪着她了,所以她会很乖很乖,会乖乖地听他的话。
慢慢的,她开始像雏鸟一般依赖他,在她的生命里,他既是兄长,又扮演了一部分属于父亲的角色。
亦兄亦父。
她以为他们之间只会是这样了。
他是她的兄长,她还会在心里将他当做半个父亲一般敬重依赖。
至于后来为何爱上张道恭……
——那是因为,一个情窦初开、豆蔻年华的女子,总归是会下意识地幻想未来的丈夫的。兄长是她的兄长,哪怕他还能承担她生命中父亲这个角色的责任,可他到底永远不可能是她的丈夫,不是么?
所以,她在自己身边挑挑拣拣,将丈夫这个角色的希望投射在了张道恭的身上。
可是忽然有一天,周奉疆毫无征兆地撕碎了他从前在她面前伪装出来的面具,他告诉她说,他不是她父亲,也不想做她的兄长。
他要做她的丈夫。而她则要乖乖地给他做妻子。
如果她不愿意,那他也可以用强硬的手段最终逼她“愿意”。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世界真的崩塌了。
他毁去的是她的童年,是她自认为有他陪伴而最美好的那些岁月。
媜珠终于逼迫自己醒来,是因为听到他又想要发疯杀人的动静了。
母亲和他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那些人的确有错,可实在不值得因为她,又换来这些家族的灭亡。
她害怕看见流血,她更害怕有人因她而流血。
媜珠努力地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她听到周奉疆折身回来坐在了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唤她的名字
母亲也喜不自禁地过来了,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的,又让人去请王医丞他们过来,说是皇后醒了,叫他们看看皇后的状况如何。
媜珠终于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周奉疆那双布满血丝的眸。
她这一次没有闹,也没有发疯。
——和四年前的那一次一点也不一样。
她是平静的,她静静看着满殿宫人来来往往,有人给她端来茶水,有人为她端来汤药,皇帝和太后还命人去传膳,说皇后肯定是饿了。
女医轻轻托住她的手腕,王医丞跪地为她切脉,而后又对着皇帝说了些什么,媜珠发着呆,没有听进去。
直到许久之后,她对着周奉疆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陛下,妾一切安好。劳陛下牵挂了,妾惶恐。”
周奉疆紧张的神色徐徐平复下去。
他不放心,还是再问了一句:“媜媜?你还记得朕是谁吗?”
媜珠莞尔:“陛下是打趣妾吗?妾已经失忆过一次了,不会再失忆第二次的。从前的事忘了也就忘了,后来和陛下做夫妻的五年,是妾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妾怎能因一病而再度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