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的味道让他眼角洇出一道红痕,此时大殿无人,也就没人看到,这位烄国国君眉心时有时无的红痣。
“……”
唯一看到的微鹤知神色不变。果然,幻境对斛玉不可能一直控制,织出幻境之人坚持不了多久,现在只需要的是拖延时间,等待斛玉清醒。
毒酒入喉,不一会儿,晕眩袭来,斛玉伸手扶住桌边,眼前所有都开始模糊。但很奇怪,对方所说的剧痛并没有出现。
昏睡过去的最后一点记忆,是杯尤走过来,将他温柔地拉进怀中、不至于跌倒的画面。
……
烄国被尤国所灭,归属于尤国的旧烄国领土通通被新政整改,通商之路在两国之间迅速搭建。而另一则消息更令人震惊——尤国攻下烄国的国君,在处死烄国国君三十日后,处理好所有政务,主动退位于其兄长,归隐山林。
新国君几次派人寻找,无果。
国君曾入烄国为质十年,卧薪尝胆,又用兵如神,百姓皆以为其要成为下一个千古明君,但其却在此时急流勇退,令人费解。有人传言,为质十年,国君曾与亡烄国国君同窗,两人私交甚笃,亲手将故人毒杀,国君悲痛欲绝,故隐退宁心。
众说纷纭,而被所有百姓和官员讨论的国君,却正带着一人,坐在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向着距离尤国都很远的某座山进发。
外面快要入冬,风渐渐变得寒冷,因此马车上垫着厚厚的软垫,还放着暖炉,确保马车内的温暖。
蹲在马车车厢台阶下的角落,暮不二拢拢衣服,看一眼昏睡的烄君,又迅速看一眼靠在窗边不知道想什么的黑衣男人,欲言又止。
就这么看着看着,直到黑衣男人转头道:
“拉上帘子,他要醒了。”
暮不二:“……”
马夫是对方的人,烄君还在对方手里,暮不二忍气吞声,起身放帘,边放边嘟囔:“我告诉你,我现在听你话只不过是因为烄君在你手里。而且烄君没死也算是你出了力,但是我们烄国可不会就这么向你这个暴君低头,等烄君醒了你就等着吧,要是烄君没醒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杯尤:“……”
好在他说话的时候也干了活,待所有的帘子都放下,马车内变得昏暗,只有沉沉睡着的那人头枕在杯尤的腿上,呼吸清浅,并没有什么变化。
其实马车里有枕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睡梦中的烄君就是睡在杯尤腿上才安心。这也是为什么暮不二忍住了没带烄君偷偷跑。
自他说完,又很久没变化,暮不二忍不住,刚想开口,只见烄君眼睫忽然动动,像蝴蝶一样扑闪两下。
暮不二瞬间收声,和黑衣男人一起看着烄君。
挣扎许久,许久未见阳光的双眼,终于迟迟打开。
此刻马车已经进山,山路崎岖,再好的车也会有些摇晃。晃动的车顶上刻着属于尤国的龙纹样,斛玉眼神混沌,显然还没有从睡梦中反应过来。
等斛玉的眼神向下,落在眼睛亮亮的暮不二身上,他才恍惚开口:“暮不二……?”
“嗯……嗯!”暮不二红着眼疯狂点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很久没开口,斛玉的嗓音有些沙哑,身后人将他扶起,靠在温热的什么上,一个杯子体贴递了过来,这让斛玉回忆起来某杯毒酒,于是他下意识仰头,朝着身后看去。
“……”
安静,举着水杯的杯尤和那天大殿内的男人重合。
头还在仰着的斛玉喃喃:“……我是死了吗?”
将水放在他的掌心,杯尤淡声:“没死,那杯毒酒是假的。先喝口水。”
下意识接过茶杯,斛玉一愣。同受降那日的满心悲怆不同,睡了许久,此时斛玉感觉自己的情绪淡下来不少,那个叫嚣着杀了眼前人的声音也沉寂下来。
“……”
局面未清,斛玉低头,选择先喝水。
清水流过嗓子,并没有很难受,想必是睡着期间一直有人给他喂水,斛玉慢慢想,应当是暮不二。
但这个结论很快被推翻。
因为胡乱想着,没注意,一滴水从杯口滑落出,顺着斛玉的下巴滴落。
斛玉立马放下茶杯,只是还未等他动作,身后人却熟练地拿过一旁准备好的手帕,折成一角,轻轻将他下巴上的水痕擦拭。
被抢人了活,暮不二幽怨的目光如有实质:“……”
斛玉:“……”
……喂水的,或许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