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来势汹汹,不开窗的房间却闷得人脸颊滚烫。上周在音乐台的稿子上花了太久时间,多攒了一周的数学错题零零碎碎,试卷、讲义、习题册,一整理就是半宿。黎明明又困又倦,摁着太阳穴,终于在凌晨拉开了抽屉,开始今日份续命三件套:手机、耳机、歌词本。
屏幕点亮,滑动解锁,胖乎乎的小企鹅挤眉弄眼地提醒她,“‘鹤’请求添加您为好友(1小时前)”。
黎明明心下一动,迅速通过了申请,捧起26键盯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该和李鹤舒说些什么。她无意识地挠了挠头,点开颜表情列表,试图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作为开场——或者作为留言?
李鹤舒的头像是灰色的,要么是隐身,要么是离线,现在这个点,好学生李鹤舒估计是下线睡觉了。
就这个吧。
“(^-^)”
发出去的瞬间,那只千纸鹤突然由黑转彩,聊天框里弹出新消息:
“你是在写作业吗?”
黎明明眼睛一亮,把歌词本和耳机摞在一旁,专心致志地打起字来:“你还没睡?”
“我刚做完错题本”
“本来打算抄歌词”
“刚打开歌词本”
“就看见你的消息了”
“你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到李鹤舒的回复,整段话一长条发过来。
“正要睡,就看见你通过申请了。想问问你补录的事。我们明天午饭时间去补录,你觉得可以吗?”
黎明明看完了消息,忽然觉得有点没劲。
那一年,李鹤舒的“背叛”,戳中了小时的她还没来得及结痂的伤口,让她一记好多年。
可是,自从两人说开,在短暂的相处尴尬期后,她似乎迅速地、自然而然地把李鹤舒重新当成了朋友,还是那种从小就认识的发小。
她都这么主动了,可对面这个李鹤舒,怎么说起话来还是像个冷屁股?
她退出聊天界面,插上耳机,打开了天天动听。心烦意乱地看了一整个列表,也没什么想点开的歌,她终于又回到和李鹤舒的聊天窗口,慢吞吞地回了个“好”。
“好的。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撇撇嘴,打算直接退出,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明明,明天见()”。
黎明明原本撇起的嘴角瞬间换了个角度,无法抑制地微微上扬起来。只是——黎明明有些纳闷——怎么最后还跟着个空括号?
这次事件既跨了年级、性别,又同时涉及到文八理九两个班,受到雨洲一中的高度重视,处理效率高得惊人。次日一早,踩点冲进教室的黎明明还没在位子上坐稳,就又被陈李白召唤去了□□办公室。
李鹤舒已经在里面了,捧着陈李白的滑盖机表情严肃地拧着眉,不知是正在看的视频太令人不爽还是手机屏幕实在太小,得眯着眼睛才能看清。
蟹老板坐在边上,还是一副不言不语的领导样。姚姐抱着臂,趁黎明明拿过那段视频重新开看时,言简意赅地向满屋子人解释了经过,并宣布了最终的处理结果。
原来,那天几乎毫发无伤的王兴被谨慎的蟹老板强制要求提前回家休息,下班回家的兴母不依不饶地问他原因。实在拗不过追问,借回校取作业的由头确认了当事楼道没有摄像头后,王兴抱着侥幸心理编出了个倒打一耙的无辜受害版本。
为了博取同情,他在国庆假期间一直谎称头痛难忍,没想到任职当地检察官的兴母一点儿没听出纰漏,不仅坚持带着儿子去看了医生,还特意请假登校兴师问罪,誓要把两个霸凌学弟的“太妹”学姐依规处置不可。然而本就心虚的王兴自然外强中干,轻轻一诈就演不下去了。
其实昨晚事情已经基本明晰了,但还没什么证据,王兴也一直憋着不说话,所以难以定性。
趁着晚自习的课间,陈李白前往事发地点观察,发现雏鹰楼顶层楼道处安了个监控天台入口的摄像头,且角度微俯,说不定就录到了些什么。
这部滑盖机上翻录的视频就是这个探头拍下来的。
黎明明没发现自己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这视频的分辨率,实在是太低了!
探头本就离得远,在事发楼道口的来往行人几乎都只有米粒大小,但还是能基本看清发生了什么。
黎明明确实动了手:作为米粒人三号,出现在画面里的同时,她手持一根黑线迅速笔直地压上了米粒人一号的头。
但在此之前,米粒人一号是如何躲在暗处,如何突然窜出,又如何从下方伸手想去碰米粒人二号的,也都被一五一十地拍了下来。
“除了写千字检讨书外,我认为还需要进行一次诚恳正式的道歉。”一向以随和著称的姚姐用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